司徒青衣虽然没有像他如此感触,但仍是一笑,道:
“不会的。”
“哎呀,也是啦,司徒师傅可不是嘴碎的人,哪里会像我讲一大串……对了,你这次买的布挺多的呢。”东家将他说好要的布疋都给准备着。不像以往,每个月固定只买两匹呢。
司徒青衣闻言,微笑道:
“是呀,我想,我必须比从前更努力了。”以后,可不是只有一个人了。
“咦?努力啊?努力是对的!司徒师傅你努力,我也可以多赚钱啊!”布庄东家合不拢嘴。
司徒青衣微笑。一如惯常,道谢后就走了。
前头菜市末收,旁边小贩叫卖着,又是一天初始。人们为食衣住行而忙碌着,虽然“霓裳羽衣”带来遗憾,但是日复一日,终会慢慢恢复吧。
才没走多远,突然听到头顶方向有人喊道:
“下面的人小心──”
嗓音实在太熟悉,司徒青衣闻声,吃惊地抬头张望,见一个人影从客栈二楼跃下,黄澄色的披风就仿佛大雀儿张扬。他放开推车,想也没想,伸出双手就要接住。
人影在空中翻了两圈,似乎是看准了,用着俐落的姿势,站定在张开的胸怀之中。
“呜啊!”有些收力不及,纪渊顺势往前一步,搭上他的肩,差点就要相撞。“嘿嘿,青衣。”不好意思地笑着。
“好危险。”他略带斥责地道。
“我在楼上看到你嘛。”客栈里太多人挡路了,直接跳下来比较快啊。
“我以为你又要练飞天了。”儿时她经常爬树跳下,但从来也没飞起来过。
“哈哈,我已经长大了。”知道飞不起来的啦。
他一怔,牵住她的手,缓缓笑说: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
“哇!”她忽然叫一声。
“怎么了?”他问。
“受宠若惊啊!”她举起两人交握的双手,嘻嘻笑道:“会不习惯嘛。你不晓得,我以前好想摸你,但是都不敢。”
虽然她的笑容很开朗,但是他却微微感觉心疼。在她偷偷忍耐对自己的情意时,他却浑然不知。
“以后,你可以尽管这么做。”牵着她,往小推车走近。
“喔……”难得换她害羞,不过眼儿一转,她又不正经地挨在他身边道:“是你说的喔。青衣青衣,你的脸好软,是不是吃多了豆腐?”
他拉住她的手,一同推起小木车。
“从来,就只有你会说我脸好软。”他自己每天碰都不认为。
她施力帮忙,小小的车把手,显得有些拥挤,却令人好想再贴近。
“那是因为只有我很注意你啊。”她也不要别人发现青衣的好,她自己明白就可以了。
“是啊。也只有你不会觉得我没出息,也只有你会说我很厉害。”一旦往回看,他忽然发现,记忆里的一点一滴都是对她的感情。
“你本来就很厉害啊!”她侧首瞅住他,相当认真地道:“我不是乱说喔,你还喊我‘大哥’的时候,我老是大言不惭地训斥你这儿、训斥你那儿,要你抬头挺胸……后来喔,我发现你虽然时常会哭哭啼啼的,但是,你还是会上学堂,还是会学裁缝,你从不逃走,事情也都做得好好的。我觉得你简直比书里的侠客还高强呢!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无论将来会如何,我一定也要像你一样,这般勇敢坚强。”握拳增加可信。
他心底有着淡淡的感动,手心更温暖了。笑道:
“我明白。”
“明白就好了。”她满足地咧嘴。刚好经过一织坊前,她停顿了下,神秘兮兮地说:“……青衣,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找人抢你东西?”
“那些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事情都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会有染色密法的传言而已。”本以为是趣闻听听而已,竟意外卷入麻烦。
“不一定是传言喔,可能贼人抢走的那个荷包里,就有司徒老爷爷留下的祖传密法呢。”有空穴,才会有风吹来嘛。
他一笑。“那么,是荷包引起猜测的;还是,荷包里面本来就有秘密呢?”
“嗯……”她挤眼弄眉,用心地想一想,摇头道:“我不晓得。因为司徒老爷爷给你的荷包已经被抢走啦。”当时落溪,她有稍微看到那个贼的动作,感觉应该是会泅水,所以她认为对方可能还活着。
也许突然某一天,还会在大街上遇见呢。
他平静道:“‘霓裳羽衣’,不曾开始就结束了,所以,就算那人将东西抢去,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那是司徒老爷爷给你的嘛,所以我想你会可惜啊。”能找回来就好了,里头的东西给他们,荷包还来嘛。
他轻轻一笑。
“是会可惜,但是,如果祖父知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不会给我了。I也许,里面根本什么也没有,只是放着平安符和佛珠。
司徒家的裁缝铺虽然并不响名,但在永昌城里算是老店,可能这就是谣传来源,而一切仅仅为捕风捉影。真相如何,那都不重要,也无法窥知了。
“不管是‘王爷新衣’,抑或者‘霓裳羽衣’,好像都不是什么会带来好运的东西呢。”她偏着脸道。
“对于有需要的人,自然就会觉得带来好运;我们只是不需要而已。”
“哇,青衣,你说得真对!”她只是一直感觉这些和自己毫无关系,所以都没注意。“我不会讲,不过,送我再多美丽尊贵的衣裳,还比不上青衣给我的心意呢。”她拉拉自己身上的披风。很保暖的喔!
他露出温柔的笑意,道:
“我第一次给你的衣裳,是你的宝物;我这次给你的,则是我的宝物了。”
她原先不懂他的语意,辗转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是,小衣和花,是她先开始的情意;而这件披风,则是他回应表达给她的。
“你欠我好几年呢。”她打趣地嘟嚷。
他笑,知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在意地比较。
“我不是说了,有一辈子吗?”
“我都怕你腻呢。”从小时候结拜至今,还得加上一辈子耶。
“你会吗?”他反问。
“咦?我……”她一愣,旋即正色地注视着他,轻声说:“我不会。我还想下辈子、下下辈子,或下下下辈子,都可以和你在一起呢。”
“那就好。”覆盖在她手背的掌心,反过来十指交叠。“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会找不到你了。”因为她也会来找他。
“哈哈!我会一直纠缠你喔。”她不小心脸红了,只得扮鬼脸掩饰。
“不论哪一世──”他温和却恳切,柔声说:“不论哪一世,我都会等你。”
她感觉自己的眼眶热热的了。讨厌,女侠是不哭的嘛。
“就这么说定了喔。”她的表情因为忍耐而丑丑的。
他的回答,是收紧始终没有放开过的手。
尾声
红色的双喜字贴满门墙。
“为什么我不能在上面?”略带耍赖的疑问从红纱帐中传出。
“纪渊……”男人温和的嗓音似乎有些窘迫。“你娘……你娘没有教你,你房的时候该做些什么吗?”
“有啊!”答得非常地爽快。“就是叠在一起睡觉嘛!”所以她要在上面啊。嘿咻!
“等、等等……别坐在我身上!”男人相当无措,语调整个喑哑了:“纪渊,你说的……好像不是这样……”
“不然是怎样?青衣,为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会知道?”真不公平。
“因为你哥哥……都告诉我了。”他……他自己没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