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一手抚着额,“我以为……北海只保住了我这名罪神。”若是他不出现,她还真以为迷海里所有的罪神都已死在那一日了。
他啧啧有声地摇首,“你的命或许是他给的,但我的命可不是。”
听出他俩之间的分别后,涟漪微微眯细了碧眸看向他,不一会,若有所悟的她,没想到他竟成了个能够离开迷海的自由人不说,他还成为了人子。
“你转世过。”她笃定地问:“是不?”
“没错。”要想离开迷海,又想要保有身为罪神的神力,这是唯一的法子。
“原来如此……”她喃声应着,不一会,芳容上的神情逐渐变冷,“你究竟找我何事?”她怎不记得,她曾和这名同伴有过什么交流?她没记错的话,在今日之前,他们甚至不曾说过半句话。
十分看重她的临渊,朝她探出一掌,不疾不徐地对她勾勒出美好的远景。
“我可令中土淹没在泛滥的川水中,只要你再发挥神力施以疫情,不出一年,中土就将为你我所有。”当灾难降临中土,大挫帝国国力之后,他再以救世之主的姿态出现,一举推翻掉皇帝,并取代三道里什么事都不做,也再派不上用场的天孙、女娲与海皇后,届时,不只是中土,就连三道也将归他所有。
“我不呢?”又不曾欠过这家伙什么,她何须帮忙?
“你甘心再当个神囚,继续被海皇困在这座迷海里?”临渊好笑地看着自始至终都是囚犯的她,“你不需倚靠海皇,我亦可保住你的性命,哪怕是上岸或是离开迷海也无所谓,只要你跟我走。”
她想了想,“你要用你的神力让我活着?”的确,北海办得到,他也是有可能办得到。
“若你愿的话。”
“我来这,只因我想知道主使者是谁而已。现下,我已知道了,把观澜还给我。”她淡淡道出来意,并在说完后,以波臣来不及阻挡之姿,飞快地闪身至波臣的面前,一掌拉开波臣之手,一掌将观澜拉走。
“你……”遭她轻触,脸上表情又蒙上一层痛苦的波臣,颇费力地站在原地喘着气。
“我给了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面色显得有些阴森的临渊,将最后好意的劝言说出口。
“我不要。”她不感兴趣地回拒,扬手替观澜解了穴后,再顺道将她往旁一推。
临渊立即朝她探出一掌,“那咱们只好见真章了!”
也立即回掌的涟漪,一掌与他的在空中相遇,两两相触的掌坐异,皆传来了彼此深厚的劲道,站在一旁的观澜愕然地看着他俩,发觉他俩的掌劲不相上下。
“涟漪……”见她赤手空拳,又只有一人,深怕她不敌的观澜,强忍着一身迷香尚未完全消退的不适感,自一旁兵士的手上夺来一柄剑,在击退兵士之余,试着想要上前一帮涟漪的忙。
“你先走,别在这碍事。”涟漪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专心地与临渊一较高下。
“休想!”取来三叉戟的波臣,扬戟朝观澜一刺,险些也让观澜在臂上留下三个与淘沙同样鲜血淋漓的孔洞。
额间在不知不觉间已开始沁出细汗的涟漪,在已运上神力之后,却仍无法使得临渊有过丝毫片点病痛,知道神力对他无效之后,碍于体型壮硕与否上的差异,她随即收掌,一掌夺来掉落在地上的长刀之后,临渊也已抽出腰间的佩剑。
刀剑交击过后,沉重的力道,令她的掌心感到麻痹的痛感,她飞快地抽刀回身,在往后退时直退向观澜的方向,分心地探出一掌释放出神力,令团团围住观澜的兵士们一个个相继倒地,但这时已来到她面前的临渊毫不客套地扬剑袭来,逼得她不能再顾及观澜的安危,只能全心为自己保命。
一手撑着三叉戟勉强站起后,整个人晕眩得有些站不住的波臣,不甘地咬紧了唇瓣,她颤抖地抽出藏在鞋边的短刀,在他俩你来我往之时,看准了时机,使劲全力朝涟漪掷去,感觉到刀风的涟漪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偏首闪过,但短刀仍是在她的颈畔划下一道血痕。
感觉似有温热的液体自她颈畔流下,已退离临渊面前的涟漪,才抬手要摸,另一道来得无声无息的身影,立即搂过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并低首吮上她颈畔的伤口。
本想追上去再补上几剑的临渊,在看清来者是谁后,蓦地止剑往后退了几步。
低首舔去涟漪颈上的血丝后,北海懒洋洋地对着他打招呼。
“别来无恙。”
觉得颈畔不再那么痛的涟漪,摸了摸伤处,再看向北海此时显得有些兴奋的眸子,她轻声一叹,自顾自地离开他的怀中,走向仍在一旁的观澜,拉着她一块回到船上准备打道回府。
“百川终须汇海。”北海扳了扳颈项,“我一直在等着看你要到何时才会主动找上我。”
“你唤出狼城来了?”早就感觉到狼城存在的临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名曾在他身上,留下一记险些要去他性命的刀伤的看守者。
北海两肩一耸,“玄武岛住厌了。”
“你还是和以往一般,不愿一统中土夺回神子之权?”他太过了解这个只会沉溺于女色的海皇了,想必这家伙百年前后定仍是同个样,依旧只贪近欢而不去为远利着想,更不会去顾全什么大局。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没那个闲工夫可奉陪。”百年前都不去掺和了,他何苦在大睡一场后,还得继续为他人烦恼那么多?
一直以来都很瞧不起他的临渊,愈看他那副轻佻的德行,就愈怨上天怎尽将所有的好处都给了这名海皇,而不将力量分给真正有需要的神人。
“你还配当个海皇吗?”枉费神子如此苦苦等待这家伙一场,这个海皇不过是空有虚名而已,不像他,就算他身在中上,这些年来他为海道的一统大业做了多少事?远自南域到其他三道,都有过他为神子尽过力的踪迹。
“就算我再怎么懒,这头衔,也轮不到你来抢。”觉得与他聊着聊着,就愈感生厌的北海,事前也不打一声招呼,在话尾一落后,笑笑地握拳朝旁轰出一拳,正中躲在他身后又想偷袭他人的波臣腹部。
在波臣当场不支倒下后,言之有信的北海扳扳拳头。
“这是给你的教训,我警告过你别多嘴。”早料定她的嘴巴守不住秘密。
“神子不需仰赖你,因自然会有人取代你。”从很久以前起,就自知不是北海对手的临渊,冷冷瞧了波臣一眼后,抬首向这个好运总有一天会用尽的海皇撂下誓言。
一脸欢迎的北海朝他咧嘴一笑,“你的命若能活那么长的话,我拭目以待。”等着收拾他的人可多了。
在临渊来到波臣身旁扶抱起昏迷的她时,老早就不在原地的北海,已上了那艘正等着他的船,并掀起已停止的海风,悠悠哉哉地坐在船板上等着风儿将他送返狼城,抱着波臣的临渊,再三地看着海面又扬起令他心中暗怒丛生的海涛,愤然地转身走向岛上波臣为他准备的别院。
安顿好迷香尚在身上未退的观澜,并要求北海在路经玄武岛停船,好将观澜交回给心急如焚的沧海后,被北海留在船上没有下船的涟漪,原本不知他还要去哪,但在船儿被风吹向那座浮在海面上的大岛后,她怔站在船首久久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