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霜霜却听出问题来,“你?是你做的?”
狄烈没回答,沉默以对。
这是默认啰!吃惊,是左霜霜此刻的心情。
“怪不得!”左霜霜边点头,边推论起来,“那老爷爷脾气很怪的,当天做,当天卖,天一黑就关门,就算财神爷要买,他也不会搭理的。原来如此……”
“他是挺怪的。”狄烈这才出声应和。
“那他收了你的钱吗?”左霜霜好奇地问。
“有。”
“什么?”左霜霜差点跳起来,“不是你自己做的吗?又不是他卖给你的,他凭什么跟你要钱?”
“他没要,是我主动给他的。”狄烈看着左霜霜又是瞪眼,又是跺脚,一脸心疼“你被欺负了”的表情,他不禁笑了。
而左霜霜却是为之傻眼。
他……他笑了?那被微微扯起的嘴角,让他脸上的线条柔化开来,眼眸也噙着笑意,与以往配上骇人刀疤的冷峻粗犷脸庞相比,根本是判若两人。
左霜霜摸摸鼻子,藉以掩饰自己的错愕。“你为什么要给他钱呢?”她逼自己找话说。
“他教我做玻璃糖,又提供材料,这跟买他的糖没两样吧!所以付钱也很正常。”狄烈忽然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放心,那是我自己的的钱。”
左霜霜撇撇嘴,“我有这么吝啬吗?”她只是有一点贪财爱钱而已,守财奴她可不想当。
“我收回之前所说的话,大概是一时气过头了,才会口不择言。其实你全是为了家人着想,才会那么在乎钱,并不是吝啬。”狄烈忽而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都这么说了,左霜霜还怎么好意思拿乔,她垂眉低目,说道:“我其实也有不对,刚才不应该那样说你的。”
“是我不对。”狄烈说。
“我也有错。”左霜霜难得认错。
“那,我明天再买玻璃糖给你吃。”狄烈想到她还得喝下那几帖苦药,没糖可不行。
“好。”左霜霜欣喜答道,看在他亲手做玻璃糖,以及还愿意为她奔波的份上,她接着又说:“那你的无偿工期再减半年。”
狄烈微笑说道:“谢了。”然后转身离去。
左霜霜握着空纸袋,没来由地笑了。
第五章
左霜霜的脚伤在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之后,总算痊愈了。
这天,她坐进柜台,正低头算着帐目。除了闭门整修的那七天以外,茶居虽然有开门营业,但大家为了能让她静心养伤,所以都没把账本给她过目。
“左姑娘,你的脚伤好了?”是孙成含笑的声音。
左霜霜抬眸一看。“是啊!”她笑开来,“谢谢关心,也很感谢你的大力相助。”要不是孙成,损失真不是“惨重”二字可以形容的。
“小意思。”孙成不以为意,问道:“愿意跟在下来一盘棋吗?”
别说他是客人,就凭他的大恩,左霜霜也没理由拒绝。
“好呀!”左霜霜立即将他爱喝的“北港毛尖”以及棋盘,全都搬到他常坐的那个位子上。
“咦!‘她’呢?不跟来了吗?”她略显疑惑地问。因为据说她脚伤的前些天,只要孙成在,他未婚妻的妹妹都一定会陪伴在身边。
“我派人送她回京城了。”他淡淡地回答,啜饮一口茶。
“那么,既然那位姑娘已经走了,你也没必要再找我下棋了啊!再说,我的棋艺并不好呢!”左霜霜微笑说道。
“左姑娘是介意我找你当挡箭牌?”孙成有些惊讶。
“不是的,我只是有些困惑,所以想问一问,没有其它意思的。”左霜霜连忙挥手摇头,怕他误会,以后都不肯再来光顾了。
“因为……你很像我未过门的娘子。”孙成说着,望进她温柔似水的黑眸,心为之一震。
“我的样子像她?”左霜霜不禁屏息。
“不,你们一点也不像。”孙成喃喃说道,似怀念又似叹惜,温柔眼眸掠过她落在遥远的某一处。
“那你为什么说我像她呢?”左霜霜觉得莫名所以。
“感觉。”
孙成第一眼看到左霜霜时,她正坐在柜台后方看账本,那低头时的娇艳以及微笑时的美艳模样,在在都冲击着他,仿佛“她”就现身眼前,然后,每见一次,他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透过她而怀念着“她”。
“那么‘她’呢?”左霜霜看到他充满怀念的眼神,忍不住问。
“去世了。”孙成的语气平淡,但眼神却显得伤痛而沉重。
“对不起。”乍闻这个答复,左霜霜觉得很愧疚。
“不要紧。现在我们可以下棋了吗?”孙成不愿再多谈。
“好的。”左霜霜自是不敢再问下去。
不久之后,左霜霜赢了有史以来的第一盘棋,不是她的技术变好了,而是她扰乱了孙成平静的心,让他无法静下心来面对棋局。
“是我不好。”左霜霜怔然地望着棋盘,自责道。
孙成笑了。“不关你的事。”
“要不是我──”她不该提起他的伤心往事,她没这个权利呀!
孙成温柔地打断她的话,“天色已晚,我得告辞了。”说完,他放下银子,疾步走出门口。
左霜霜收起银子,扭过头,却直直撞进狄烈那双深思的眸子中。
“怎么了?”那样的眼神,好像她做了什么事似的。
“你喜欢上他了?”狄烈直言一问。
左霜霜有些愕然他的直接。“没有。”
“是吗?”狄烈一脸怀疑。“你刚才看他的表情很特别。”就像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剑一样。“其实,孙成跟你很相配。”狄烈始终睐着她说。
左霜霜斜眼看着他,“你以为我嫁了他,你就不用在这里当小二了吗?我告诉你,没门儿!你还是给我安安分分地做满工期,如果表现得好,说不定我还会帮你再减一些天数呢!”哼!他要是真的这么好心,天就下红雨了。
这女人!她不是很爱钱吗?嫁到孙家,衣食必定无忧,还有万贯家财供她花费,不是正如她意?
“我不过是提醒你,别错失了一段好姻缘。”他一本正经地说。
哦?黄鼠狼给鸡拜年,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
“不劳费心。”左霜霜冷冷的说道。
他们的关系真是好不得呀!自己纵使对他有了一些改观,但不知怎么地,就是无法给他好脸色。不吵不闹、好好的谈天说地,想来并不是他们能相处的模式。
不是敌人,却也绝不是友人──真是矛盾啊!
“你可以自己娶个娘子回来看看啊!”左霜霜懒懒地提议道。
“我只爱我的佩剑。”一个女人怎么比得上已经陪他出生入死许多回的宝剑呢?他这辈子可以不懂情爱,但绝不会对剑视若无睹。
“剑又不能吃,更不能为你挣钱,有什么用?”左霜霜嗤之以鼻。
“这跟挣钱不能相提并论。”“千金难买心中爱”,她到底懂不懂?
左霜霜很实际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我只知道,你抱着剑只会饿死而已。”好在他跟了个好主子铁燹,不然他早就不知饿死在哪里了。
“你不明白。”剑对于他,远重过第二生命。
“好啦!我是不明白。”左霜霜懒得再说下去,免得又吵起来。“快去关门,要吃晚饭了。”
狄烈走出大门,点亮屋檐的灯笼,正要转身时,衣摆突地被人扯住,他低下头,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正怯怯地望着他。
“有事吗?”狄烈皱起眉。
衣着破烂,看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从背后递出一个小篮子。“买……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