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不敢动,只能站在马厩外头,朝里面探头探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拜托,让我——”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达达马蹄声。
雷贯天驾着一匹怒龙似的野马,撒蹄飞奔,以极快的速度奔来。他原想驾马直接进马厩,却到最后一瞬间才发现,丁儿就杵在马厩门前。
“退后!”他急忙大叫,扯住缰绳,强大的力量勒住狂奔的马匹,野马人立嘶鸣,避开那张半仰的脸儿,惊险的落在地上。“该死的,你在这里作什么?!”他大吼着,半侧着脸,用独眼瞪视着她,眸子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我——”她吞吞吐吐,我了半天还我不出个下文来,看见他翻身下马,怒气腾腾的走来,她害怕的连连后退,身子已经缩进马厩里,还妄想躲到一匹温驯的小花马后头。
大手探抓,毫不留情的把她抓出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你离马厩远一些吗?”雷贯天咆哮质问,非要巨声怒吼,才能稍微宣泄那阵撕扯他胸口的疼痛。
“对不起啦——”她小声道歉。
雷贯天用旱天响雷的音量,噼哩啪啦的咒骂,然后抓住她的手,如疾风似的大步跨进石屋,把她拉进主房里。
铁掌的箝握,牢丰圈住她的手,让她掌心的肉中刺,顿时刺得更深,细微的疼,顿时变成火辣辣的痛。这次她终于忍耐不住,红嫩的小嘴发出一声猫叫似的痛呜。
“怎么了?”他紧绷起来。
“我的乎——”她嗫嗫嚅嚅的低语,想要把手抽回来,他却不许,反倒握得更紧,强迫她摊开掌心。
黑眸很快寻见那根作怪的小木刺。
“在哪里弄的?”他拧着眉头质问,口气很粗暴,动作却很温柔,轻易就挑出她掌中的刺,几乎没有弄疼她。
“柴房。”
“你去柴房?”咆哮声再现。
想起柴房里乱飞的斧头,他就一阵的头皮发麻。
“我想去帮忙砍柴。”她收回渗着血丝的掌心,藏到背后。
砍柴?!这个小女人不把自己的双手砍了,就已经是万幸了!
“那你去马厩又是想作什么?”雷贯天频频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深呼吸已经不管用了,听见她又暴露在危险下,让他气得眼前发黑,头上几乎要冒出烟来。
“我、我只是想帮忙——”她垂着小脑袋,收紧小拳头,掌心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你别来瞎搅和,牧场上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雷贯天吼叫踱步,极力想把她推离危险。“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帮大忙了!”
她闷哼一声,像是被他揍了一拳,积蓄已久的泪,终于溃堤,哗啦啦的流了满脸。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雷贯天心头一紧。
他低咒一声,也知道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但是,牧场上多的是粗重的活儿,稍有轻匆,就容易出危险,他舍不得她受到任何伤害,只能逼她有多远就避开多远。
或许,过了这段难熬的日子,等他解决掉那笔庞大的借款,修好了马厩,稍有些余裕的时间,到时候她想做什么,都能由他陪着,时时刻刻守着她,确定她不会再惹上任何危险——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轻敲,打破房内紧绷的气氛。
“做什么?”雷贯天不耐烦的吼着。
霍达在门外答话。
“头儿,有客人到了。”
“谁?”
“是那位黎记商行的老板,他带着女儿登门拜访,说是要谈谈,初一时在阳关客栈里,跟头儿提过的——”霍达略微一顿,像在斟酌用词。“交易。”
雷贯天脸色一凝,又低咒了几声。
“知道了,我立刻出去。”登门的人,也是牧场的众多债主之一,纵然他再不情愿,也得出去应付。
“是。”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倒是石屋前的广场,传来喧闹的声音,似乎是有车队到了,大批人马正热热闹闹的下车入堂。
雷贯天往外走了几步,一把掀开毡毯,还没把门推开,又突然回过头来。他看着那张泪汪汪的脸儿,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又吩咐了一句。
“你待在这里,别出去!”
丢下这句话后,他推开木门,高大的身影清失在毡毯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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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闹烘烘的,众人忙着迎接贵客,主房内却静悄悄。
留在房内的丁儿蹲在地上,抽抽噎噎的,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
呜呜,她只是想分担大伙儿的辛劳、想要为牧场尽一分心力。
只要她能帮上一些忙,或许他们就能尽快度过难关——或许,雷贯天就不需要去借贷,更不需要去娶另外一个女人——
回来的这几天,他从没提过那件事情,她也没胆子问起,一颗心就这么七上八下的悬着,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她蹲在地上,哭得直打嗝,半晌后才爬起身来,慢吞吞的往门口摸去。
先前那笼小笼包,这会儿该是蒸足火候了,虽然雷贯天嘱咐,要她待在房里,但是,她只是去厨房,其他什么地方也不去,这样他总不会生气吧?
她边打嗝边擦眼泪,晃晃悠悠的走到厨房,因为先前的哭泣,她双眼酸涩、喉头发干,不舒服得很,
眼看角落有个水瓢,丁儿在水缸里舀了一些水,想去外头洗把脸,先振作精神,再来掀开蒸笼盖。
谁知道,她才刚捧着水瓢,在走廊边蹲下,臀儿就猛然被踢了一脚。
“哪来的笨丫头,敢在这儿挡路?!”陌生的怒骂响起,又赏了她一踢,这回力道更重。
“哇!”她吃痛的大叫,连忙起身,水瓢里的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一滴不剩的泼了出去。
哗啦!
一小部分的水泼到地上,其余绝大部分,都招呼到一对衣着华丽的主仆身上。
“啊!”一个纤弱的姑娘,被泼得衣裳、头发全湿了,吓得连退数步,被随身丫鬟伸手扶住,这才没有跌倒。
那丫鬓也被淋得一身湿,确定主子没事后,就横眉竖目的开骂。
“你做什么啊你?吃了我两脚,你不甘心,故意把水泼到我们身上是吗?”她把丁儿当成寻常奴仆,指着鼻子直嚷。“要是让我家小姐染上风寒,你赔得起吗?”
“对不起,是我没留神。”她直觉的开口道歉,但是粉臀上的疼,又让她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辩驳。“不过,你要是不踢我,那瓢子水就不会泼出去了。”
她只是蹲在走廊旁想洗脸,就算是碍着通路,她们只要用说的就行了,为啥要踢人呢?
丁儿很确定,从没见过这两个女人。石屋里的人们,虽然都大声大气,稍微粗鲁了些,但是可不会这么霸道!
“唉啊,竟敢回嘴?!”那丫鬟更气恼了,趾高气昂的抬起下巴,神情满是轻蔑。
“告诉你吧,我们家小姐,很快就要成为雷家牧场的女主人了——”
那个纤细华贵的姑娘,湿淋淋的瓜子脸蓦地羞红,娇艳得像是发间的珊瑚簪子。
“燕儿,别胡说。”她低声制止,眼里却有淡淡的喜色。
相对于那位姑娘的娇红脸儿,丁儿圆润的小脸却是变得惨白。她全身发冷,像是掉进冰窖里,心口更是陡然一疼。
“我哪里是胡说?”丫鬟的声音更大了。“老爷先前不是说,跟雷将军在驼城的客栈里就说妥了。”
说妥了?!
雷贯天已经跟他们说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