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儿,乖,你是大姊,要勇敢一些。”事到如今,他非得挑出个“牺牲者”出来才行。
甲儿的手抖啊抖,耗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从里头抓出一枚纸签。她屏气凝神,颤抖的拆开纸签——
就是这么巧,纸上清楚出现那枚可怕的红圈!
“哇,我不要!人家要等旭日公子回来啦!”甲儿哀嚎出声,圆润的小脸上泪痕斑斑。
刘广哭着叹息,胖脑袋左摇右晃。“别指望旭日公子了。他几年前就被夫人扔去外头历练,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京城。”
想到意中人远在天边,而自个儿却被逼着“牺牲”,甲儿缩在妹妹们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哀叹自己运气如此差劲,竟然一抽就抽中“签王”——
蓦地,远方传来一声巨吼。
“人呢?”男人的声音吼道,声大如雷。“人藏到哪里去了?”可怕的咆哮,在严府内回荡,伴随着轰隆隆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书斋。
“你的女婿来了。”严耀玉好整以暇的说道。
刘广惨叫一声,吓得就地趴倒,像块被人剧烈摇晃的嫩豆腐,全身肥肉齐齐颤抖,只差没有当场挖个洞,把自个儿埋起来。
脚步声由远而近,终于来到门前,接着就是一声雷霆万钧的巨响,书斋的门被踹开了。
砰!
八个庞大可怖的男人,手持各式刀枪剑戟、斧钹钩叉,横眉跨步的堵在门口。为首的那个男人凶性十足、须乱如草,身披猩红大氅,长得最是高大魁梧,身上的伤痕也最多,左眼还戴着眼罩,一脸穷凶极恶的盗匪模样,正是大名鼎鼎的雷贯天。
严耀玉倒是处变不惊,意态悠闲的起身迎客。
“雷将军,别来无恙?”他笑意盈然,拱手为礼。
几年前西北大旱,当朝宰相邀集朝野共商赈灾事宜,身为西北将军的雷贯天,跟京城首富的严耀玉,还曾在宰相的府邸里,有过一面之缘。
雷贯天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略略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我是来带人的。”他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举步踏入书斋,如鹰般锐利的眼环顾四周。
即使穿的只是寻常衣裳,而不是御敌的甲胄,眼前的雷贯天,仍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无敌模样,那狞猛的气势,总让人又敬又惧。
姊妹们眨着眼儿,瞄见那几个属下,其中一人还当真没了左臂,恰好印证了那些流言,吓得她们眼泪频落,却全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老天,说要娶妻根本只是藉口吧?!他一定是吃腻了粗皮厚肉的蛮族,想换换口味,挑个软嫩的女人来吃。说不定才刚出城,他就会迫不及待的在路边生火,把“新娘”当场宰了,烤来吃掉——
雷贯天走到墙边,居高临下的睨着蜷缩得像球儿似的四姊妹,两道剃锐斜飞的浓眉拧皱起来。
“到底是哪一个?”他粗声问道。
甲儿捏着那张要命的纸签,颤抖的踏出一小步。“是、是我——啊!”
低怯的嗓音,化为惊恐的尖叫,她整个人转眼间已经腾空,被拎到那张凶恶的大脸前,由得他钜细靡遗的检视。
原本缩在旁边的乙丙丁,因为心中不舍,全都克服恐惧凑了上来,捏着湿答答的手绢儿猛擦眼泪,依依不舍的跟姊姊道别。
“呜呜,大姊,我们会想你的。”
“是啊,以后都不吃豆沙包子了。”大姊去南方学了好吃的豆沙包子呢,呜呜,以后看到豆沙包子,她们就会想到大姊——
“我们会留着豆沙包子祭拜你——”丁儿抽噎着,看见甲儿惊恐的表情,连忙改了口。“呃,不、不,是、是怀念你啦——”
姊妹们正在哭哭啼啼,雷贯天却陡然开了口。
“不是这一个。”他转过头,炯炯有神的黑眸扫向那三张圆脸儿,像是在寻找猎物的猛兽。
瞬间,三个人瞪大了眼,全都止了泪、停了哭。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姊妹三人全都感受到那“热切”的视线,当下把性命摆中间,姊妹之情扔到一旁去,全都舍下泪涟涟的大姊,各自迈开腿儿,咚咚咚的往不同方向逃走。
“哇!不要抓我!”
“不是我啊,是大姊抽中的,你、你、你抓大姊去吃就好了——”
“呜哇呜哇——”
碍于门口有那几尊“门神”挡路,三人压根儿闯不出去,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在书斋内乱绕乱撞。
雷贯天搁下吓软了的甲儿,气聚丹田,猛地爆喝一声。
“站住!”
书斋之内,像是突然响起巨雷,黑色的昏眩感轰脑而来,炸得刘家姊妹们头昏眼花,全都禁受不住那股强大内劲,当下腿儿发软,全都像是中箭一般,砰砰砰的摔倒在地上。
摆平“猎物”们之后,他大步走过去,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轻而易举的抓起跌得最近的乙儿,才看了一眼,就宣布她“落选”。
“也不是这个。”
正往书桌偷偷蠕动,企图躲到严耀玉身后的丙儿跟丁儿,狐疑的停下动作。
唔,雷大将军莫非是对“食材”不满意吗?太好了太好了,她们四个姊妹长得一模一样,要是他不中意其中一个,其他的肯定也不入他的眼。
抱持着这个念头,姊妹俩也不再满地乱爬了。眼看着雷贯天拎起丙儿,又低咒的放开,丁儿克制着逃走的冲动,僵硬的趴在原处,眼睁睁看着他大步走过来,单手把她拎了起来。
呼,别害怕、别害怕,既然姊姊们都顺利“过关”了,她应该也能安然脱身才是——
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她被拎到他眼前好近好近的地方,恐惧让她的胸口紧缩。两人的视线才刚对上,她就吓得寒毛直竖,连忙挪开视线。
粗糙的大掌却箝住她的下巴,不许她转开脑袋,硬是强迫她抬头,迎视他深幽而严厉的眸光。
丁儿额上冷汗直冒,就像是被猛兽盯住的小鬼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险些就要蹦出来。
呜呜,好奇怪啊,他还要看多久嘛?为什么他盯着她看的时间,似乎比审视姊姊们要久得多?
随着时间的逝去,不安的芽苗,慢慢的从丁儿心里钻出来。
“呃,那个——我、我跟先前那三个是一样的。”她鼓起十八年份的勇气,用蚊鸣似的声音提醒他,就等着他松手“退货”,便要滚到旁边去,跟姊姊们窝在一起发抖。
只是,雷贯天并没有如她期待般松手,反倒半眯着眼,端详起手里这张白里透红、红中透粉的圆润脸儿,撩开黑如墨染的发丝,轻触她的左耳,在那软润如膏的肌肤上态意摩挲。
他掌上厚厚的刀茧,刷过她粉嫩的耳垂,带来一阵奇异的刺激,让她不由自主的轻喘一声。那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缩着脖子想躲,要不是眼前情况危急,她说不定会笑出来——
在她又闪又躲的时候,如闷雷似的嗓音响起。
“是你。”
“啊?”
丁儿愣愣的应了一声,看着他发呆。
什么?!这个男人刚刚说了什么?是她听错了,还是他漏说了一个字,把那个“不”字给忘了?
姊姊们的反应倒是比她快,确定挑选过程结束,新的“牺牲者”产生,立刻重拾说话能力,迈开腿儿扑围过来,捏着手绢儿,哭哭啼啼的重演十八相送。
“呜呜,小妹,我们会想你的。”
“以后都不吃小笼包了。”小妹去南方学了好吃的小笼包呢,呜呜,以后看到小笼包,她们就会想到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