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她百般算计下,夫君却未曾回头,日夜守在正妻墓前筑庐为居,不肯再与她做夫妻。
她心慌地泪雨直下,一再恳求他勿离弃,结果得到的答案让人心碎不已。
他说正妻才是他心中所系所爱之人,对她只有怜惜没有爱,所以他不愿一错再错地辜负心爱之人,宁可求一个来生相逢,结庐求恕。
当下她成了弃妇。
悔不当初的懊恼己挽不回既定的事实,面对孤寂的冷床痛心怨慰,还有“他”——白家少堡主白震天仇恨的眼神,她几乎快撑不下去。
幸好大哥的托孤为她带来一线生机,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你想太多了,姑姑,蝶儿是怕你责备她不成器才躲着您。”母女哪有隔夜仇。
沈月琼一想到女儿就头痛。“要她弹琴不成调,画山成水难入目,一张观音相绣成女钟馗,你说我能不叹气吗?”
她噗哧一笑,是离谱了些。
“要是你我就放心多了,通音律,晓诗书,知进退,不失大家闺秀之仪姿,足堪一堡之母。”这就是她的打算。
“姑姑,您扯远了。”她含羞带怯地抿唇一赧,娇不胜情。
“用不着难为情,姑姑以后就靠你颐养天年了,别让姑姑失望。”不枉她栽培之心。
“可是我的身子骨不佳,恐怕……”难以传承。沉醉雪羞于启齿。
男女之间的情事碍于脸薄,她是欲言又止,吊在口舌间回旋难转。
“甭害躁了,好好调理就成了,只要你抓住他的心,还怕他移情别恋吗?”侄女的美貌她信得过,鲜少有姑娘能与之比美。
“我……唉……”
轻轻吐出一口郁浊之气,羞涩的娇态蓦然一褪,细眉颦成小丘,似有许多愁绪。
自幼入堡至今已有十数载,她对他的情意昭然若揭,人人都抱持着欣然接受的态度,期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共偕鸾凤,成就一番喜事。
只是自始至终他都以一种若即若离的方式对待她,看似有情却无情,叫人捉摸不定他的心意。
胶着的暧昧情况维持着不明状态,不进也不退地蹉跎年少时光,她还有多少青春能这么耗着,大喜之日似乎遥遥无期。
而他也未曾许下承诺,都是她单方面恋慕着,眼神一直追逐着他昂然身影。
似花归期,春泥以尽。
“姑娘家不好叹息,好福气会遭水灵窃了去,你大可宽心,他绝对是你的。”她不允许有变卦。
绝对太空泛了。“姑姑,您真认为他会娶我吗?”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有我在,我会打点好一切,你只管安心等着当新嫁娘。”最后的一着棋,不能出错。
她在白家堡已经没啥地位了,每月零花不过数十两银子,光是买胭脂花粉都不够开销,她不找个有力靠山来怎么成!
只要醉雪成为白家堡的当家王母,她还怕招不来风雨吗?到时要金得金,要银得银,珠宝首饰大肆入库,大宴小宴不断,完全掌控在手中。
别说她势利,无夫无子的寡妇总要藏些私房才能确定后半生无虞,女儿出嫁是别人家的媳妇,不可能事亲至孝地接她共享天伦。
所以还是靠自己最稳当,努力攒些银子。
“夫人,沈小姐,渡头到了。”
船夫朗声提醒,于是两人相偕走下船舱,并命侍女准备好行装上岸。
轻轻的碰撞声,船靠了岸。
“醉雪,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坚信自己才是最适合白家堡的女主人,千万勿受外人影响。”
沉醉雪突生不安的问道:“怎么了,姑姑,是不是表哥有了别的女人?”
“一时迷惑罢了,你别放在心上,只要讨好震天就能入主白家。”她得先好好建立起侄女的自信心。
“那么是真的有喽!”一抹哀伤浮上她多愁善感的眼眸。
纤细的身子陡地一抖,宛如无骨柳条般垂立寒风中,上了朱色的唇瓣微失颜色,心中抽痛着。
“逢场作戏当不得真,震天是聪明人,岂会分不清璞玉和劣石,你定稳坐正室之位。”纳个妾无损她的地位。
沉醉雪苦涩地轻咳几声,单薄的身子顿觉得冷,拉拢着披衣步下船板,泥地的实在感带给她些许的勇气,仰起头眺望一片青翠。
或许,她该大胆的跨出一步,去保全那一份迷离不清的真心。
只因爱呀!
白震天的确是聪明人,为了软化心上人的固执,他修书请来八王爷开解,并乘势提亲立誓,绝不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
有道是精诚神佛动,金石亦为之多心。
拗不过众人的连手施压,百般无奈的辛秋橙终于委屈地点了头,大婚定在秋芒日。
原本白震天有意早日迎娶美娇娘,但是八王爷府里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好日子难挑,所以一延再延,最后决定在八月。
而现在辛秋橙的身分是白家未来的王母,理所当然地住进晓风居,两人同寝同宿宛如新婚夫妻,没人敢多说一句是非。
除了当事人。
“你有完没完,这么多衣服我根本穿不着,还有这些珠钗、玉饰、环镯摆了三大箱,你当我是进贡的母猪,非得招摇才像话啊!”
四季衣物十八款,一款七式皆不同花色,貂衣、长袍、绫罗衫件件不缺,绸服纱裙一应俱全,林林总总摆满一屋子,够她一天换穿一件新衣犹有剩,来年仍是新。
更别提一箱箱陆续搬进来的珠宝首饰。
她知道白家堡富可敌国,但是犯不着这么铺张浪费、钱财可以用于其他地方,不用一口气压死她。
“秋儿,你在咆哮。”白震天闲凉的消遣她一句,一手枕在后脑勺。
“我没有在咆哮……”回音一旋,她脸一臭地收敛喉音。“好吧,我承认声音是大了些,可这全是你逼我变成泼妇。”
“我喜欢你撒泼的模样,美极了。”在他眼中,她无一不美。
不过,他偏爱不着寸褛的她,尤其是在他身下宛转娇吟的媚色。
简直酥人。
辛秋橙无力的抚抚额。“我发现对牛弹琴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最贴切。”
“你是指我和牛一样忠厚、老实又辛勤耕耘吗?”他大言不惭地自行曲解含意。
“不愧是生意人,反话说来顺口不咬舌,你拖得动重犁吗?”一头嗜血的狡狼。
用牛形容他,牛会觉得遭污蔑,不被尊重。
白震天斜睨她平坦的小腹,“我很努力在播种呀!说不定来年就蹦出个娃儿喊爹。”
“不正经,尽说些令人难堪的话。你应该去巡视名下商号。”最好别来烦她。
起先她会有些难为情,因为他老是不安分地冒出闺房间的私话,磨久了脸皮变厚,她不再那么在意羞人的话语,有时甚至会回个一、两句。
对付无赖的办法就是心平气和,不要受其影响而左右情绪,否则气死的是自己。
“秋儿娘子,咱们造个大浴池如何,方便……”他眼神轻佻地搂着她呼气,小声地低喃两人的私密。
“满脑子邪恶思想,你只是贪一时新鲜……”她的表情一下子黯了几分。
微怒的白震天施加压力地握紧她的手臂。“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诚意。”
“你不是我,你无法感受我那种近乎害怕的恐惧,我不想拥有之后再失去。”她惶惶然地偎在他怀中倾诉。
小时候被亲人遗弃的伤害太强烈了,始终有个阴影存在,她做不到全面的交心。
喜欢他是不容置疑的事,不然她不会甘愿献出处子之身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