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的话听来沉重,简直就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放到严湍肩上。
严湍回头睨视,眉扬高,冷冷地回伊莎贝尔一句:“别想将夏丽的事全推到我头上,还有严浚在不是吗?”
“可是爷爷们评估到最后,你是最适合的接棒人选,浚哥喜好自由且迷恋艺术,对于商业一窍不通,怎么接手夏丽?”
严湍冷冷一笑,微倾着头,镜片闪过一道光芒,模样活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撒旦。
“他迷恋艺术?”
伊莎贝尔顿时大气不敢吭一声,胆怯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严湍靠向椅背,双臂抱胸,“我竟然不知道,我那位从小就喜欢拿喷漆往名画上破坏、看见任何艺术品就动手毁损的大哥,竟然迷恋艺术?难道是我离家太久,久到让他的个性有足够的时间转变?”
“湍……”
“伊莎贝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严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想帮助他摆脱夏丽这家烂搪瓷公司,你最好再想个更有力的谎言来说服我。”
“湍,你怎么可以说夏丽是家烂搪瓷公司?夏丽的年净利高达上亿美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严湍抿嘴而笑,笑容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伊莎贝尔,你相信依我这些年在精算界的资历,有本事让夏丽的年净利,一瞬间从有变无吗?”见伊莎贝尔一脸惊惶失色,严湍顺便交代她。“你最好把这些话,源源本本告诉奥地利那两个老家伙。”
“爷爷们不是老家伙。”
“对,他们不是,他们是死、老、家、伙。”
“湍!”
时常乐端了两杯咖啡过去,放下时看了眼严湍脸上难得一见的愠怒。
“伊莎贝尔,你这次到台湾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见到我,完成了你的说客任务,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严湍优雅地喝着咖啡,视线不着痕迹地瞄向隔桌的马晓妞,随即又调回视线。
“湍,不行!”伊莎贝尔的手覆在严湍的大手上,笑意盈盈地娇嗔道:“爷爷们说,我们得开始策划婚礼了。”
“那不会是现在进行式?”
“湍……”伊莎贝尔带着哀求的仰高小脸,“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严湍睇睨伊莎贝尔一眼。
“我以为你会比较想和严浚。”
伊莎贝尔捂着胸口,一副饱受打击的模样。
“湍,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严湍露出冷笑,双臂交叉置于胸前的动作扯动了身上的黑色西装,结实的臂膀在合身的西装下展露无遗。
“当年你与严浚同读昆士丁学院时,遣走管家后整整一个礼拜待在山上别墅不出门,我想谁都知道为什么。”
“浚哥只是在教我课业上的问题。”
严湍脸上的笑意多了抹讥讽。
“原来你的课业真有这么难,难怪管家后来跑来告诉我,他回去别墅时,别墅那张原木双人床竟然‘支离破碎’,原来如此……”
伊莎贝尔的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咬着红艳的唇瓣,无话可说。
严湍望了下缓缓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奔驰车,他站起身准备离去之时,给了伊莎贝尔最后一个警告。
“伊莎贝尔,将我的话传给那两个老头子,我不会回去。严浚是老大,该他接手的,怎么也跑不掉;就连你,在几个老头耳边嚼舌根、煽风点火也没用,夏丽要死要活都不关我的事。一家赚没多少钱的搪瓷公司,没了,奥地利的观光客也不会因此减少,更不会因为夏丽倒了,政府少了税收就垮台,少给我搬出那套动之以情。”
严湍毫不留情地转头离开。
伊莎贝尔站起身,转头对马晓妞吐舌苦笑,以中文抱怨道:“好残忍的男人,对吧。”
对,严湍是一个残忍的男人,她不否认,就像他可以为了惩罚她,而说出任何尖锐能伤人的话一样。
马晓妞只能下意识扯扯脸皮,回以一记无力的浅笑,随即低头。
伊莎贝尔推开玻璃门,离去之时,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睨了马晓妞一眼。
第八章
马晓妞坐在床上,望着面前的一迭美金……那时,她因为赌气还是拿了。
她不能接受,在他口口声声指责她没有负起告知责任的同时,他也隐瞒自己有了未婚妻的事实。
在看见严湍与他的未婚妻一同出现在4Men时,她的心揪得好紧,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
听着他们以她听不懂的法文交谈,让她深刻体会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他是高高在上,金字塔顶端的菁英份子,有着明星般美丽的未婚妻;而她,只是在关氏上班的小小白领,没有像他未婚妻那样出色耀眼的外貌,身材更是前不凸后不翘。
她也不相信他对她是认真的……虽然在相处时,他总是温柔体贴,甚至是宠溺着她,但她知道,他们两人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纵使知道自己渐渐在相处中爱上他,爱上他的温柔、他的体贴,而不是商场上残忍无情、只要能将敌人击溃到无力反击就能得到胜利的他。
马晓妞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再走出来时,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她走到厨房替自己倒了杯牛奶,窝进沙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这时候,窗外传来吵闹声,倏地,有人嘶哑的大叫,那声音令人冷颤,每一声呼喊都像在阻止什么事发生般的恐惧。
马晓妞捧着杯子的手不停颤抖,将光裸的双脚缩进沙发里,僵硬的身子不停往沙发里躲,窗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她不想去听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只知道有人在公寓顶楼乱喊,她慌乱地将杯子搁到桌上,双眼紧闭、捂住耳朵。
突然,一声尖叫穿过她的双手直击耳膜,一阵剧响──砰砰两声之后是一阵沉默,随即有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响起。
马晓妞张开嘴,泪水立即夺眶而出,她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好久好久之后,虚软无力的身体才有了反应,她越过长沙发抓起电话,以颤抖不休的手指按按键。
“湍……湍……我……我好害怕……”
“有、有人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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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妞抓着抱枕挡在身前,藉此降低内心的恐惧,耳朵不停听见有人在楼梯间奔跑、大楼底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她依稀记得重物坠落时的声音,巨大得让人害怕。
突然,门铃声响起,吓了马晓妞一跳,可一想到是严湍,她立即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松口气,快速移动颤抖不休的双腿跑去开门。
“湍!”
门一开,马晓妞愣了下,随即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破堤而出,她张着小嘴狂哭,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梨花带泪的小脸显然是惊吓过度了,看见来人像看见救命浮木一样,哭得好不可怜;直到她被揽进一堵温暖熟悉的胸膛,紧紧被搂住。
“呜……”
严湍轻拍马晓妞的背安抚,努力让她的心情平静些。
接到她的电话,听见她声音里的惊惶无助与啜泣,他毫不犹豫地开着车子狂奔而来,所有欺骗与不满,全被他抛到脑后,也清楚地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早已超过一切。
当他抵达她的住处时,看见大楼底下聚集的人群、闪着灯束的警车与救护车,再看见柏油路上盖着一块白布,他才真正感受到她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他没有迟疑地直奔她的住处,心里焦急她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