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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仔说:“煌管事,你偷偷溜到这儿想做什么?该拿的你可是……啊!”差点说溜了嘴,赶紧捂住口。

  “我这叫微服私访。”这辈子煌辰星第一次被人说是“偷偷摸摸”,脸色之难看。

  他闷哼一声,又说:“我到处找不着你,你倒聪明,乘机溜回来偷懒。”

  “我……”四仔不服,偏找不着话反驳。在煌辰星面前,他老像遇到头大野狼的小羊,十次有九次半被压得死死的。

  “好了!”煌辰星摆个手,理所当然的指使,吩咐四仔说:“让这位大婶出去吧。还有,你就在门口把风,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这儿又不是煌府……”四仔不满的嘀咕,被煌辰星一瞪,啰嗦全吞了回去。推着冯婶婆出去,还老老实实的待在门口外把风。

  煌辰星拉把椅凳,自顾坐下,如在自个儿府上似自在又大剌剌。

  胡姬儿也在板凳另一头坐下,还未坐定,煌辰星便蹙眉叫说:“茶呢?我来了半天,连杯茶水都未奉上,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又没人请你上门来!

  胡姬儿心里咕哝,手脚却俐落的赶紧奉上茶,一边陪笑说:“真不好意思,煌大爷,怠慢您了!”

  真是!他究竟上门做什么?

  茶水早凉,而且淡,根本有用白开水鱼目混珠之嫌。煌辰星皱一下眉,不过,没多挑剔。

  “敢问大爷,您忽然上门,有何贵干?”她都把最值钱的玉坠子给他了,他该不会食髓知味,又想敲她竹杠?

  “你说话干麻文绉绉?不累吗?”听得碍耳。

  “煌管事说的是。我这毛病该改一改。”心里将煌辰星骂个半死,脸上还是笑得十分亲切。

  煌辰星斜睨了睨她。“你该不会前倨后恭,等进了府就将我甩下,过河拆桥?”

  “怎么会!我还要多仰仗煌管事的帮忙,怎可能做出那等忘恩负义之事。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语气作态得有些激烈,只差没举手赌誓。煌辰星忽而凑近她,盯着她仔细瞧半天,气息喷在她脸上说:“我看你还顶像的。”

  这什么话!

  “煌大爷,您爱说笑。”

  “倒比不上你皮笑肉不笑。”

  这家伙!

  “煌辰星,你是来找碴的吗?”胡姬儿没好气的反瞪他。

  “呵呵,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令人诧异的,煌辰星心情反倒不错。

  一开始他原对胡姬儿还有些鄙夷,可现在,他竟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如此瞎扯,他竟也感到乐趣。

  “你倒是说清楚,你究竟来干什么?”好吧,明人眼前不说瞎话。胡姬儿不再装腔作势,迎着煌辰星直瞪回去,眸采光盈,生动且生气勃勃。

  不提防被那眸光疾袭,如电石快闪,煌辰星霍然惊悸,愕愣住。片刻回过神,粗声说:“我来看你……”心神竟不定。

  “看我?”胡姬儿呆楞一下。“我有什么好看的?”

  煌辰星这时已深吸口气,稳定心神,解释说:

  “我是来看你准备得如何了。”甚是牵强。

  真要追问,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而来。根本没理由,也无必要。

  “没问题!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过几尺见方大的屋子,毫无长物,当真空空如也。煌辰星目光四下梭巡,几次在胡姬儿与这空乏简陋屋子不符的明艳脸庞上掠过。

  “这是什么?”瞥及冯婶婆那件压箱底的服裳。

  “看也明白是什么。冯婶婆特地改了送我。你瞧如何?好看吧?”胡姬儿喜孜孜的比了比。

  因为如此,煌辰星方注意到胡姬儿身上穿的红罗裙,因洗涤加上日久,色泽褪淡且陈旧。甚至,他发觉到,她发髻上没有任何钗饰,只一支木簪子固定住发髻。就连耳饰也不见她戴,只几丝垂散的鬓发不安分的拂乱下她白皙的脖颈。

  他连忙将视线移开。他并非存心窥视,亦未存色念,但那一触及,却使他心神小小纷乱。

  以他身分地位,美姬艳妾他何尝不曾见过。美人温柔乡,艳色当迷魂。问题是,此情此景,粗衣布服,毫无妆饰的胡姬儿,为何竟却教他心神无端的一荡?

  “怎么了?不好看?”煌辰星态似有所回避,胡姬儿不明就里,有些失望。

  她将煌辰星当作四仔,忘了她一个姑娘家,在一名男子前如此不避嫌是多么不恰当。

  “我没这么说。”煌辰星口气平淡,避开了胡姬儿鬓发撩拂的雪白颈项。目光又掠过她褪色的罗裙,若有所思。胡姬儿也意识到,忽觉几丝讪讪,在意起他目光,不自在起来。

  “你别这么盯着我成不成?”想躲,可无处回避。说羞赧,倒也未必,心里却偏有说不清的怪异感。煌辰星充耳未闻,仍是盯着她瞧,瞧得胡姬儿局促不安起来。却偏无计可消除,无处可回避。

  第七章

  四月初八,黄道吉日。午时未到,西郊“大慈寺”人声鼎沸,庙里满是上京城四处前往进香的善男信女。

  这般热闹另外还有个原因。华侍郎带着夫人及义女秋香前来上香祈福。名闻京华的美俏婢,一笑抵万金,三笑迷人魂,众人争睹一面,把偌大的庙宇挤得水泄不通。

  住持特别辟了厢房,让侍郎大人一行休息,以免人声的干扰。不仅如此,还特别吩咐小沙弥煮些清粥素菜,另奉上上等茶水。

  “秋香,来,这边坐。”侍郎夫人将忙着分粥夹菜、端整茶水的秋香拉到身旁。“别忙了,那些事让小丫头们做便是。”心疼的拍拍她。

  侍郎夫人有一子早夭,以后未能再生育,无人承欢膝下。秋香原是侍郎府的侍婢,聪慧娇俏,又贴心细腻,侍郎夫人看着欢喜,便将她收为义女,极是宠爱。

  “这些只是小事,不累的。”秋香贴心一笑,端了热茶给侍郎夫人。“夫人,喝茶。”又端一杯给华侍郎。“大人,喝茶。”

  华侍郎啜口茶,茶香扑鼻,入喉一股甘甜。他又喝一口,心满意足,点点头说:

  “好茶!住持,这茶芳香甘甜,毫无涩味,真是好啊!”

  “大人过奖了。”住持合十为礼。

  “好茶当如是。”华侍郎朗声笑。“就像夫人有了秋香这义女便满足。”

  “你也知道我疼秋香如自己亲生,做什么还让她去参与什么选亲!”华夫人不由得埋怨,嗔一眼侍郎大人。

  华侍郎不同意,辩说:“这你便有所不知,夫人。论人品、论人才华样貌,咱们秋香上京城排名第一。煌府选亲,不选秋香选谁?”

  华侍郎老年得秋香为义女,对她也是疼如已出。难得的是,秋香娇俏聪颖,而且心思细腻、玲珑剔透,往往事情不些言明,一点便通,更显贴心。华侍郎好不得意。如此娇女儿,又怎能不与人皆知……

  华家有秋香如此女儿,华侍郎有意炫耀,适巧煌府公开选亲,便作主让秋香也录册候选。果然,秋香一出,上京城哗然,华侍郎也就更加得意。

  “秋香到底是华家的义女,同其它姑娘家般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太委屈她了!”

  不少世家公子上门提亲,华夫人东挑西挑全都婉拒,如今反倒让秋香抛头露面,不禁感到心疼。

  “夫人,您快别这么说,秋香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秋香柔言劝慰。

  虽身为华侍郎义女,秋香并不骄纵,谦顺的以侍郎大人的意思为意思。侍郎大人及夫人视她如已出,她明白他们不致于拿她的终身当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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