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钟晨露点点头,犹豫数秒,“怀箴,那天我打电话给你妈,她问了我一些事。”
“什么?”
“她问你跟宋云飞怎么回事。她好像…不希望你们走得太近。”
“啊,她这么说吗?”章怀箴苦笑,眉宇漫开轻愁。
不错,她可以感觉出母亲十分不赞同她跟云飞来往,从那日家长会回到家后,她便不停逼问自己跟云飞的关系。
她说,对方是豪门世族,我们只是普通人家。
她说,年纪轻轻不该谈恋爱。
她说,这份心情只是年少轻狂,几年后就会遗忘得干干净净。
她说,她不愿意她因此而受伤。
母亲说了许多许多,她都明白。可,投入的感情岂能轻易收回?当她试着想像自己忘记他时,才恍然明白对他的爱恋早已满溢。
她不愿忘记他,她忘不了,忘不了呵!
“怀箴,你跟宋云飞到底是不是认真的?”钟晨露追问。
她沉默数秒,终于选择坦然点头。
钟晨露神情复杂,望向她的眼神竟似有些不忍。
她蓦地心慌,直觉不祥,“怎么啦?”
“你知道吗?我刚刚在导师办公室听到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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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早说过,不必我们这些老师穷紧张,学生们也能把事情搞定的。”
导师办公室里,一个男老师搁下刚刚送来的特刊,上身往后一倒,闲闲靠着座椅。
“什么意思?”坐他隔壁的女老师抢过特刊,迅速浏览,不一会儿,粉色柔唇扬起浅笑,“这样怀箴就不会那么难过了,那些初中部的男生以后大概也不会嘲笑她妈妈了。嗯,这篇文章把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写得真好,很感人。不过,怎么没有作者的名字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专注地寻找,“究竟是谁写的呢?”
“这还用问吗?”男老师得意地朗笑,“自然是我衡山派的爱徒,云飞罗。”
“宋云飞?”女老师愕然扬眸,“莫老师,你的意思是--”
“到现在你还没发现吗?于师太。”莫传风戏谴地喊着学生们给于静逸取的外号,深亮的眼眸闪过嘲弄,“你们恒山的小尼姑跟我的爱徒两个在谈恋爱。”
“宋云飞跟章怀箴?”于静逸不敢相信,“谈恋爱?”
“怎么?很惊讶吗?”
“可是他们才十七岁!”
“十七岁就不能谈恋爱啊?啧啧,于老师,没想到你的观念这么保守。”莫传风夸张地摇头。
“这不是保不保守的问题!”于静逸反唇相稽,“学生嘛,本来就该以课业为重。”
他微微笑,忽地转过座椅,俯身上前,一双晶亮的眸定定盯住她。
她身子连忙往靠后,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镜框,“你……干嘛?”
“我只是很好奇,于师太,难道你念书时就像现在这么一本正经,从不曾谈过恋爱?”
“我--”她一窒,俏脸先是一红,半晌,才记得白他一眼,“要你管!”
“你的事我当然是管不着啦。”莫传风笑嘻嘻地说,“不过我爱徒的事可就麻烦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云飞的老爸,咱们科学园区的教父老大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
“宋勤打电话来?”于静逸蹙眉,直觉不妙,“他说什么?”
“他说要帮云飞办转学手续。”莫传风静静说道,总是嘻笑的神情难得凝肃,黑眸掠过闇影。
“办转学?”于静逸讶然,“为什么?”
“大概要帮他儿子摆脱桃色纠纷吧。”莫传风淡淡地说,唇畔虽是勾勒笑痕,笑意却不及眼眉。他转过头,望向窗外校园一角,木棉树后,两个人影若隐若现。“其实让孩子快快乐乐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又何必逼他们分开,逼他们忘了对方?这些做人父母的有时候也真莫名其妙,干涉这么多做什么呢?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看他们怎么办?”
于静逸闻言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我有个堂姊,就因为这样逃家,结果死了。”
“什么?!”
“传芬在家族人缘超好的,所有长辈都疼她,平辈也都喜欢她……结果居然这样送掉一条命。”莫传风摇头,神色阴沉,“希望那两个孩子别做出什么傻事就好了。”
不祥的语气令于静逸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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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要转学?”追着已经多日未曾独处的少年,章怀箴脸色苍白。
怪不得这些天她总是碰不到他,总是与他擦肩而过,她本来猜想是为了照片的事他有意躲她,可原来还有别的原因。
她望着倚着木棉树干的宋云飞,后者戴着银边眼镜,瞳眸深邃,让人认不清其间思绪。他沉默一会儿,才淡淡颔首。
她一惊,“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我爸要送我到美国念书,先报读语言学校,然后插班进当地高中。”
“为什么?”
“为什么?”他耸耸肩,“当然是因为美国的教育环境比台湾好啊。”
“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他推了推眼镜,“念完高中念大学,再读个硕士博士什么的,很难说会待多久。”
念硕士博士?章怀箴茫然,在心底迅速一算,容色更白。
那起码要十年啊!他不仅要走,还要离开这么久。
十年!
难道他们必须分别这么久吗?那他……还会记得她吗?
酸涩的眸红了,痴痴地望着他,“你怎么能说走就走?那我怎么办?”
他垂下眸,“你就继续留在台湾啊。如果拿到钢琴比赛的奖学金,说不定也能出国。”
“就算我真的拿到奖学金,我也不一定会跟你去一样的国家……”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打断她的话,“谁规定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你--”冷淡的语气令她一愕,望着他漠然的神情,胸口微微揪扯,“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别过头。
“你说话啊!”她忽地激动了,拉高声调,伸手拽住他的臂膀,“你不是说过吗?要我别离开你,可你现在却说你要走,说我们可以不必在一起,你怎能这么潇洒?你心里究竟想什么?你怎能这样出尔反尔?”
“怀箴,你冷静一点。”他蹙眉,按住她的手,用力摆脱。
而她,为那样的动作感到伤心。
他居然摆脱她?居然那么冷淡而坚决地要切断两人的联系?他们之前交换过的那些情话誓言呢?难道他只当一切是儿戏?
“你……你不是给我看那条红绳吗?那条红绳,你一直挂在胸前的--”
“你是说这个吗?”他自胸口翻出系着玉坠的红绳。
“对啊,就是这个。”她伸手想接住。
他却格开她的手,握紧玉坠,狠狠一扯。
红绳断了,随着他的松手,飘落在地。
她愣愣地瞪着他的动作,愣愣地望着颓然落地的红绳。鲜艳的绳线断了,是否象征着牵扯两人的感情,也就此两分?
扬起眸,她透过迷蒙水雾,试图认清面前这张毫无表情的俊颜。
他怎能维持这样的毫无表情?怎能不流露一丝丝内心的情绪?他不遗憾吗?不难过吗?难道他们之间的一切对他毫无意义?
不!她不相信!如果真的毫无意义的话,他以前为什么一直留着这条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