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她老人家啊总是神出鬼没,咱们做徒弟的跟她也只有半年才能见到一次面。”
“半年才见一次面?这样也能当师父啊?”
“其实是每年的十月和清明,师父才会回长白山,一待就是一个月,时间一到她就又不知所踪了,我跟师妹们都猜,也许师父是云游四海去了吧。”
“这么神秘,那你可得快打听你师父的下落了,我可不想千里迢迢跑到那儿,然后空手而回,到时候二哥一定把气出在我身上。”韩雍可怜兮兮地说完,忍不住拎起了狮毛。“李女侠,你这只兔子满有趣的,可不可以借我玩?你放心,我不会把它煮来吃的,我只是觉得跟它挺投缘的……”
“当然好,我一直觉得它跟你很像耶。”李十三开心地将狮毛推到韩雍胸前,一脸欣慰。“就好象帮它找到失散的兄弟似的。”
韩雍一脸震惊:“很像?我堂堂锦田伯的公子、名列苏城三大美男子--”
“是一种感觉。”李十三笑眯眯地看着韩雍。从小到大,她对于这个小她五岁的男孩总是有像亲弟弟一般的亲切感。“好需要人照顾的感觉。”
韩雍沉默半晌,迟钝地想了半天,才道:“这话好熟喔,以前好象谁也跟我讲过。”
李十三连忙推了他一把,阻止他回忆往事。“你快去厨房要要看有没有什么菜叶,想办法帮我找出狮毛喜欢吃些什么吧。”
“他叫狮毛啊?谁取的名字,这么古怪。”韩雍叨念着,又忽然靠向了李十三俏声问道:“李女侠,刚才我二哥有发生什么事吗?”
“你二哥?”李十三心中猛然一跳,连忙把李子遥那件白衫塞到身后。“他怎么了?我刚刚瞧见他脸色很不好。”
“是啊,刚刚他被店小二搀进门,竟然在流鼻血啊!”韩雍委屈地说道。“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我要帮他清理还被他给赶了出来。”
流鼻血?想起刚刚李子遥掩住鼻、重心不稳的模样……李十三愣了愣,一头雾水。“方才他还跟我闲聊,聊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流鼻血?”
“你还问我,看来你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韩雍抱着狮毛正要离去,又转过头来:“对了李女侠,你衣领有些乱,没扎好。”
李十三低头一看,果然有些凌乱,大概是刚才狮毛钻出来时弄乱的,幸好只是略松动了些,并没有春光外泄……春--春光?李十三脑海里又冒出了李子遥满脸通红掩住鼻的模样……他该不会是因为瞧见她--
连忙把刚才塞到身后的白衫拿了出来--他瞧见了,所以才会忽然把他的外衫扔到她身上,正好遮去了没扎好的衣领!临走前还不准她拿下来!他瞧见了,所以才会……李十三想着,两颊不禁热了起来。
可是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啊,李子遥这家伙……李十三懊恼地又把白衫压回衣领,压在怦怦跳的胸口上,感觉到一股温暖流过心头……明明是好气又好笑,怎么还会甜甜的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我绝对不要跟这些人一起住在这儿!”南延芳的声音非常坚决。“我快受不了了!先说要去长白山,好不容易赶了一半的路到了河北,又忽然改说要去陕西,绕来绕去,你到底知不知道福琳道姑在哪里啊?”
“幸亏李女侠的师妹派来信鸽,告诉咱们福琳道姑去了陕西,不在长白山,否则咱们才会真的白跑一趟。”李子遥没等李十三辩解,就先站出来替她说话了。李十三又歉然又感激地看向他,却见他背过身不看她,动作僵硬而不自然。
他不高兴吗?是因为她改变行程,还是因为之前她老躲开他目光的关系?
“子遥哥,这种穷乡僻壤连间象样的客栈都没有,还要咱们跟这群又脏又臭的浑人挤这一间小酒馆,我才不要呢!”南延芳指着酒馆内一群灰头土脸、奇装异服的人,不悦地抱怨。“子遥哥,你拿出王府令牌,叫他们都滚出去吧。”
“行走江湖,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我的酒馆不做你这种人的生意,你才给我滚出去!”一个体态风骚的女人捧着两坛酒走过他们身边,冷冷瞧了李子遥一眼。“纨桍子弟、千金小姐,这样的组合出现在陕西,真是碍眼。”
“哪来的泼妇,如此无礼!”韩雍不高兴地挺身而出,却令那女子眼睛一亮。
“哎呀,竟然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
乳……乳臭未干?小……小男孩?韩雍错愕地退了一步!他好歹也一十九岁了,就算他的娃娃脸看起来再怎么幼稚,也不到乳臭未干的地步吧?“喂!你这泼妇是谁?知不知道咱们是何方神圣?”
那女子像是发现宝物一样,将酒瓮一放,开始上下打量起韩雍。“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不过我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娘,还有啊,我还没嫁人呢,别泼妇泼妇地乱喊。”她媚眼带笑,靠近了韩雍些。“那你这年轻可爱的小弟弟又是谁呢?”
韩雍脸上一红,立刻躲到了李十三身后。“李女侠!这妖妇--”
“在下李十三,我师父是长白山的福琳道姑,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诸多冒犯了。”李十三朝那女子一拱手,脸上满是笑。“还请蓝老板见谅。”
那女子一听,惊喜道:“是福琳道姑的弟子吗?我昨天才收到你师父的信,说你们这两日会路过我的‘春来酒馆’,要我好好关照呢。狗子!快过来清桌子。”
“多谢蓝老板,我们也是今天才到陕西,我师父有没有说要去哪里找她?”
“听她说好象是要去米脂那儿探视灾民,这几年陕西大小天灾不断,又开始闹饥荒了,地方官只敢报喜却不报忧,皇帝老子听了就安心地在京师享福,根本不知道这儿天天都在死人。”蓝老板给李十三倒酒,无奈道:“很多人赶着离开陕西,我这酒馆就在城郊,整天挤得满满的,你们又来晚了,看来得委屈你们跟大伙儿在大厅打地铺了。”
“打地铺?”南延芳指着二楼五个房问。“你别太夸张了,楼上那些不是客房?”
“是客房,但是四间已经住满了,剩下一间是要给那位身怀六甲的夫人住的。”蓝老板说着,便走向角落边一对沉默的男女,男的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低着的脸看不清楚,很是阴沉;女的则是素颜素衣,大腹便便,看来十分温婉。“于夫人,客房准备好了,你先上去安歇吧。”
“慢着!”南延芳推了推李子遥,焦急道:“子遥哥,难道你真要打地铺不成?”
李子遥一笑,懒懒地抽出了王府令牌。“好歹我也是南安郡王府的小李爷,身分尊贵,要我跟这些来路不明又龙蛇混杂的人挤在一起打地铺实在有失身分,就算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她--”李子遥手一伸,不偏不倚指向了李十三。
李十三面带尴尬地看向李子遥,发现他虽然手指着她,脸却没有转过来,漫不经心的视线飘忽着,就是不落在她身上。就好象--自从她知道是她的眼睛泄了底以后,她跟他说话时眼睛总是刻意看向别的地方一样。
心里有股淡淡的不痛快,李十三却有点哭笑不得。李子遥这是在报复她吗?瞧他在人前一副高不可攀的高傲模样,没想到他跟小孩子差不多幼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