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他玩味着这两个宇。
“是啊,无常,平稳的路谁都走得顺遂无畏,然而起落就由不得人了,有人自谷底攀起尝到胜利,有人自山峰坠落摔成了烂泥,一辈子囚困在谷底看着窄小的天空感叹,爬不起来的就是那样潦倒。”
“倘若这一跌背负着无数的生命,他怎么爬得起?”
“那不是背负,是一种鼓舞,无数的生命孤注一掷汇集成唯一的希望,那是一股强劲的力量。不要说对不起,说再多次,也只是亵渎了这三个字。”
琴声暂歇,Narcissus盖下琴盖,倚着钢琴冷瞅着他们,他就像天神般,不发一语,背影优美的他,原来还有一张更甚的容貌。
勾魂摄魄的眼神躲在粗框的眼镜后面,显少掀动的唇有了些许动静,“面对不是不好,逃避也不是不对,但是没有试着站起来,又怎么回应你所背负的生命?”
回应所背负的生命……
梁翔闭上眼,把那些人想了一遍,包括早先离开的琴绮萝。
众人的请求成了埋怨,绮萝的挑衅带着轻蔑,父亲的口吻有着失望,骤然间,他想起了大哥。
大哥在遗书中说了无数次道歉,可是他始终还是不能原谅他的愚蠢,一如他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阿龙他们也没有醒来,看着他的眼神只有埋怨,原来道歉并不能弥补错误。
无辜的幼童成了无父的孩子,他的孩子也即将如此,他以为这是一种赎罪,却逼着让更多人跟着他一起偿还仅剩的快乐,他好自私……
第十章
清晨,看着已然恢复秩序的工地,梁翔坐在工务所前的空地,回想着他在工地获得的快乐,他们那样无私的对待,只在死前求他一点照顾,他怎么可以撒手不管?
“梁翔——”梁建国看着工地前的身影,难掩激动的唤着。
他缓缓站起身,回头看着父亲难掩老态的走来。
“去哪里?一晚都没有回来。”
“去听老朋友说说话。”
“阿翔,如果你还是喜欢广告,就好好的去经营你的广告事业,爸爸希望你还有摘取梦想的动力。”
他摇摇头,他已经明白如何去区分责任与梦想的差异。
松开对父亲的扶持,他走向鹰架下,“那天鹰架在我面前掉下,狠狠的打中我的脑袋,它打昏了我,却没有打死我。什么是梦想?因为从来不曾碰触过,所以还保有梦想的美好,我决定让梦想永远是梦想,而我还是要在这里,因为这里有我的快乐回忆,还有许多人的希望,也是我的责任。”
“阿翔……”梁建国说不出话,只能含着热泪看着儿子的身影。
“爸,阿俊呢?”
“那小子跟你一样躲起来了。”
“爸,你开车来的吧?车子先借我,一会儿叫沈秘书派司机来接你回去,我去找阿俊。”
“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吧!”他挥挥手。
梁翔先回家拿了压积在他书房的一份人事资料,然后照着上头的地址,学着琴绮萝的横冲直撞,找到了阿俊那狭小拥挤的房子。
孩子在屋外天真的玩耍,对于他这个陌生人只是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弟弟,怎么一个人在马路边玩?”他抱了一下孩子。
“我帮爸爸等妈妈回来。”孩子天真说。
这一切他都了然于胸,“爸爸在吗?”
“在里面睡觉觉。”
梁翔一把拉开生锈的门,一个落魄男人正弯腰捡拾着屋内的报纸,还有散落一地的玩具,这个家就像他童年失去母亲时的混乱。
“小老板?”阿俊一脸错愕的看着门口的人。
“你放假放够了没?”梁翔阔步走来。
“啥?”
“还啥?我看你比我更像小老板,我放假你跟着放假,还要我开车来接你上班啊?”他弯腰看着落魄的阿俊。
一个顶尖的专业人士,对现实屈服成这落魄的样子,他肯梁翔可不肯。
“小老板……”阿俊看着迥然不同的梁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拥有建筑师还有土木工程师的执照,曾经拿过建筑设计比赛冠军的你,这工头当得不闷吗?”
“闷啊,可这不就是人生?”阿俊懒懒一笑。
“靠你的狗屁人生,你这样老婆会回来才有鬼。换衣服,我有个案子要你来负责。”
“小老板,我还要照顾小孩。”
“照顾小孩?你用哪只眼睛、哪只手在照顾小孩?小孩带到工务所有小妹会看着,带到公司也有同事会看管,快点,我耐性不佳,不喜欢等人。”
阿俊一脸错愕,但是小老板的模样完全不接受拒绝,他只好匆匆套上衣服,抱起儿子上了梁翔的车子。
“小老板?”
“闭嘴,如果现在要推一个房屋建设专案,你会希望怎么设计、什么样的诉求方式?慢慢想,待会到了公司回答我。”
踩下油门,梁翔顿时觉得一阵轻松,他要振作,还要从伍少泉身边抢回他的女人,那家伙敢用酒精喂养他的孩子,他就会用拳头喂养他的肚子。
还记得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普天之下没有人敢拿着电话对他咆哮,琴绮萝是第一个,也没有人敢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强行塞到他怀中,偏偏琴绮萝还是第一个!
他发过誓的,倘若她还有机会拿下他人生第三个第一,那他梁翔绝对撇下对女人的成见,把她娶回家供奉在神桌上,早晚三炷清香。
毕竟能勇夺三个第一,也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她做到了,第一个敢使唤他煮面、第一个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第一个爬上他的床、第一个……
她在他的人生中占据太多第一,倘若失去她,他真不知道如何度过这一生。
这一次他不仅要把这个勇夺第一的女人赢回来,还要打造一个避风的新屋舍,把那些兄弟的孩子、家人接到新屋,善尽他的一份力量,给他们一点扶持帮助,也不枉兄弟们对他的死前请托。
“绮罗,再等我一下下,我马上会让你见到不同的我。”落魄的面容有着坚定的目光,那样坚忍的不拔、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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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产检,琴绮萝饱餐一顿后,悠闲的进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气压低迷,晴南和Wen累得人仰马翻,哀声四起。
“怎么了,不是去提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琴绮萝看着他俩的蠢样,只觉得好笑得紧。
“当然快呀!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轰回来了,能不快吗?”Wen无辜的说。
“怎么会?国翔的窗口不都一向很好说话,对我们的提案也都很满意。”
“没错,问题今天这案子不是陈经理能作主的。”
“他不作主那谁作主?梁董事长不管这事儿的。”她好奇问。
国翔建设的广告业务窗口向来是由陈经理主导,粱董事长也挺信任的,双方合作愉快,后来有鉴于她的大腹便便,贴心的阿泉不再把繁重的比稿、提案工作交给她,所以国翔建设她也有阵子没接触了。
“还不就是,唔……”突然一只手捂住琴南的嘴巴。
“就是什么?没事、没事,你们两个赶快进来开会,不要在孕妇耳边嚼舌根,当心影响胎教。”伍少泉阻止了他的快人快语。
“阿泉,干么不让晴南说话?”
“就说没事,你干么不相信?晴南的嘴巴很臭,说不出好听话,这样小孩听了会不快乐,成长会有障碍,我是为了你的胎教好。对不对,Wen?”他顶顶一旁的 W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