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找酒杯倒酒的蓝山转过头来,严肃地强调着:“才不是她赶我出来的,而是我不屑回去。”
被赶出来或是自己出走,两者间的差别关系着男子汉的自尊,说什么都要分清楚。
“不管是她把你赶出来,还是你耍帅不回家,结果还不都一样。”蓝彦行掏出一串钥匙都给他,“你今天如果没地方睡的话,可以睡我那里。”
接过儿子丢过来的钥匙,蓝山好奇地问:“你今天不回去吗?”
“我还有事情要忙。”蓝彦行接过父亲递来的酒杯,沉默地望着杯中褐色的液体。
事实上,他并不想回去。
一回到那空荡荡的屋子,他总会无意识地找寻着熟悉的纤细身影。
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相当的陌生。
进出过他的屋子、甚至是搬进去住过的女人不在少数,可是在她们离去后,他从来没想过会在屋子里寻找她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蓝山打量着他落寞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说:“儿子,瑞贝卡说你病了,我看她说的是真的。”
“谁说我病了?”他抬起头来,没好气地说:“我好得很!”
蓝山挥挥手,脸上明摆着“你少来了”的神情。
儿子虽然不是从他肚子里生出来的,好歹也是他拉拔大的,他怎么会不了解儿子的个性。
“亲爱的儿子,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如果没有受什么重大的打击的话,你哪会放着美人不抱,改抱起收支损益表?”
“亲爱的老头,我最近发现收支损益表的曲线图比女人的曲线更令人感兴趣,这样可不可以?”
回忆的片段不断在他脑海中反复,他想念她,想念她的话语、她的笑容、她的*人。这种灼热炙人的想念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加以对抗。
于是他只能藉由专心投入工作,将她挤出脑海。
当他满脑子数据跟企划的时候,他就可以从回忆中逃脱喘息。缺点是他必须一直忙着,只要一停下来,思念就会以更强的力道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如果是‘那方面’的问题,那很好办。”蓝山的目光移向儿子的重点部位。“老爸我可以介绍认识的医生给你。”
男性雄风遭到质疑,让蓝彦行再度不悦地扬起眉。“我‘那方面’没有问题,它好得很,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那你这小兔崽子到底是哪方面出问题?”既然生理没问题,那就是心理有问题喽?蓝山欺身向前,盯着儿子的帅气五官,露出一脸八卦暧昧的神情,问:“你该不会是为了某人在病相思吧?”
瑞贝卡曾经跟他提过,她认为蓝彦行最近反常行径的病因出在薛如意身上。
不过他总认为可能性很低,他儿子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为情伤风、为爱感冒的纪录。
然而,这回被质问的人没有抗辩,只是安静地喝着酒,默认自己得了相思的症头。
蓝山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一回他儿子真的栽进情网里头了。
“说句老实话,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他将儿子喝空的酒杯倒满。“如果你当初不劝她回台湾,你今天就不必在这里喝相思苦酒了。”
“我那时候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相思病患老实地承认这场病来得始料未及。“以前我总觉得女人跟进跟出的那一套很烦很讨厌,我怎么遇上她就全变了。”
看儿子烦躁地揉搓着头发,手足无措的模样,做父亲的直接作出结论:“因为你真的爱她。”
“可能是。”蓝彦行点点头。
蓝山翻了翻白眼。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坦白、不可爱儿子呢?
“笨蛋儿子,不是可能是,而是百分之百确定是。只有真正爱上一个人,人才可能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这样你懂了吗?”
“孩儿受教了。”蓝彦行伸手拿过父亲手里的酒杯跟桌上的酒瓶,一个人自斟自饮。
“喂!那是我的酒。”出钱买酒的老爷抗议了。
“医生说你不能喝太多。”
“可恶!”蓝山恨恨地看着自己喝得很乐的儿子。
总有一天,是的,总有一天,他会去宰了那个不准他喝酒的庸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四、五个月一转眼就过去。
为了履行当初的承诺,薛如意在寒假尚未开始前就处理完一切事务,赶着飞往花都参加蓝彦行的服装展。
“好久不见。”她给了前来接机的珍妮一个拥抱,然后意图明显地四处观望。
“别看了啦!”珍妮把她的头扳回来面对自己。“蓝现在还在彩排,所以就我一个来接你。”
“被你看出来了吗?”被当场举发的女人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好了,我们得赶快出发,否则等一下会遇上塞车。”珍妮打开了车门,把原本摆在副驾驶座上的几卷海报塞进她手里。“麻烦帮我拿一下,这些海报是我们公司的同事要的,如果弄皱弄脏了,我回去会被他们骂到臭头。”
“什么海报这么重要?”
“你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薛如意依言打开其中一卷海报,熟悉的容颜出现在她眼前。
海报上,蓝彦行穿着灰衬衫与白长裤,姿态优雅地漫步在开满繁花的山丘上,在他身边的不是个女人,而是一件牛仔布的小洋装,裙摆处点缀了一整排充满春天气息的白玫瑰。
他神色温柔地牵着长及肘弯的牛仔布长手套,唇边还带着温暖的微笑。
“很帅吧?”珍妮瞄了她一眼,开始挖苦她:“要是他是我的男人,我一定会把他绑在身边拴紧看牢,以免半路被人抢定。就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这么放心的把他这种抢手货留在巴黎,自己一个人跑回台湾,你难道不怕他变成别的女人的吗?”
“说不担心是假的。”被这番挖苦准确打中痛脚的薛如意低头卷着海报。“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
“你对他还真是信心十足。”
“要不然我还能怎样?”她转头面向车窗外,光洁的车窗玻璃映照出满脸的无奈。“就像你说的,他的确是个抢手的男人,如果不这么盲目地坚信他不会背叛的话,我迟早会被自己心里所堆积的怀疑逼疯。”
珍妮没想到自己无心的玩笑挖苦,竟然会让好友的满面笑容换成愁容。为了挽救,她努力地劝慰着:“放心啦!你不在这段期间,我可是帮你看他看得牢牢的。过去这半年来,他十分的安分守己。”
“嗯。”薛如意试图想要微笑,但是沉重的嘴角却画不出优美的上扬弧线。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珍妮只好踩紧油门,加快车速,往服装展的会场飞驰。
当车子平稳地停进会场附近的停车场后,薛如意要珍妮先进入会场,她自己要先到化妆室去一下。长程的飞行留给她疲惫的脸色,她想去洗把脸顺便整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
在洗手间门口,她遇见了带着旗下模特儿前来彩排的爱丽丝。
虽然说她和蓝彦行早就分手了,但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可以维持着公事上的往来。
而所谓的条件就是,彼此都推派代表商谈,本人不再有接触。
所以,除非是像今天这种彩排活动外,他们彼此连见上一面都难。
两相沉默后,爱丽丝以一种礼貌而冷淡的语调问:“可以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