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榭也黯然的说:“元帅聪明过人,料事如神,但却没料准自己……”
“不!他料准了!”邾淮懊恼万分的说:“是我!是我坏了大事,元帅不肯回京想必早料到了。”
“不是。”雷榭摇头道:“他不首回京,是因为在等一个人。”
那日奉仅言命他带军回朝时,他就已经问过他,皇上要他即刻进京,是否该由他领军北归比较妥当。
当时奉仅言便说了,他要等人,等一个他不能没有的人。
“等人?等谁?”
“点点。”看着他惊讶的样子,雷榭接着说道:“元帅亲口说的。”
邾淮张大了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但他心里却在大喊着:我做错了!我做错了!
“事已至此,自责都没用。”雷榭安慰道:“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赶到似水,若老天保佑,就能特点点带上京来。”
“可是元帅目前的处境是如此糟糕,就算点点来了也是无法可施。”
雷榭无奈的说:“我知道,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把点点接上京来,其他的只能再想办法了。
“你说皇上会不会……”他用手刀在空中虚砍一下,“会吗?去吗?”
“君心难测。”
皇上对奉仅言的爱护之心,似乎在一夕之间冰消瓦解。
功高震主,这句千古名言果然没说错,一点都没错。
***“饭桶!都是饭桶!”一声怒喝从崇礼偏殿上传了出来。
“臣有罪!”一名头发花白的脚医跪地叩首。
“你当然有罪!你怎么跟朕说的?”万武帝愤恨的抓起茶杯,用力朝他击去。
这个暴怒的皇帝其实不老,今年才四十六岁,因为忧烦国事所以鬓边略现华发,万武是他的年号,他的本名叫做鸿每。
不知道是不是年号取的不好,所以各地叛乱不断,让他日日化心。
瓷杯碎裂在彻医额角划出一大道口子,鲜血涔涔而下,他却不敢举手擦拭。
一旁的内侍、宫娥早就吓得浑身发抖,连看都不敢看向那边一眼。
每次皇帝从公主府回来之后,便会大发脾气。
“积劳成疾?”他嘿嘿的几声,眼里已经起了杀机,“劳心过度,若不休养生总会少年早夭,这是你说的。”
“臣斗胆。”他抖得不成样子,鲜血已经模糊了视线,不断的往下流染红了他的花白胡子。
“经过你的调养之后,可以痊愈?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广他的语调更冷,已经令人寒毛直竖。
“臣……臣冤枉哪!”
“冤枉?联才冤枉,居然任你这老贼为太医署的大医令!”
“皇上,请息怒。”内待总管高行看他气得厉害,连忙劝道:“龙体要紧哪!”
“联怎么息怒?好好的一个人病成那种模样,大医居然治不好?再治不好就砍了你的脑袋来抵数!”
“皇上!”御医涕泪纵横,“奉大人心结难解,无心抗病,就算是华陀再世也枉然哪!”
“皇上,大医说的也是,您亲自微服到主府探视这么多次了,奉大人的情形您不是不知呀!”
他知道,他就是知道,所以才会心急。
奉仅言从云南凯旋归来,大病一场,加上太医说他是积劳成疾、劳心过度恐会少年早夭,这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所以他才会收回兵权,解除他所有的职务让他安心休养。
他有心让他休息养身,但奉仅言却不肯,三番两次的要抱病出城,都给城门守军及时发现而拦了下来,为了怕他逞强,他只好将他软禁在府邸里,并命禁卫军看守。
这一切都是生怕他有万一呀!太医那句少年早夭,让他如坐针毡、如履薄冰,为了怕失去他,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越是替他设想,他却越来越虚弱,每次他微服便骑去看他,他总是说他要到云南去。
到底云南有什么,要让他冒死前去?
“他为什么非得到云南去不可。”他沉痛的说:“他的身子要紧哪!”
“皇上,不如将随奉大人出征的将军们传来,或许可以明白。”
太医怕皇上怒火不息,当真摘了他的脑袋,于是说道:“皇上,老臣曾听过苗人善蛊。奉大人久病不起,药石罔效或许另有原因。”
“别的原因?说给朕听听。”
“是!奉大人虽然劳心过度,以致外病乘机入体成疾。但是这些日子的调养之后,其实已经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他的样子像没有大碍?!”万武帝越听越怒,他每次看他一次,就觉得他病势更加沉重一点,这样居然叫做没有大碍?
“皇上息怒,臣尚未禀完。”他诚惶诚恐的说。
他哼了一声,撇开头。
御医连忙道:“奉大人心络郁结,逐日加重。此实属异象,怪不可言。臣斗胆认为那是病源。”
“既然有源,就该有法可治。”
”若是寻常清疾,自然有法可治。怕就怕一个蛊字。”
万武帝坚定的说:“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要治好他,联在所不惜!”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他都要治好他!
“臣一定竭力诊治!”
看皇上的样子应该是不会杀他了,可是今日侥幸进过一次,明日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要赶紧去搬救兵,他知道有一个人对巫蛊之术很有研究,或许能有办法也不一定。只是那人行踪飘忽。居无定所,实在难找。
唉,他的老命实在危险。
真不知道是上为何对奉仅言如此看重,就算他是他的亲外甥,他也太激动了一些吧!
***点点看着那高大的城门、热闹的街市,衣着整齐的人们,忍不住满心的雀跃。
她终于回来了。
虽然这里跟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可是她没有心思去想这个,她只知道他们约了要在城头上相见。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的对她投以惊讶而好奇的眼光,就连已经走过了她身旁都还回头看她。
她穿着苗族的衣服,还赤着双足,分明就不是汉人的打扮替她引来了许多的侧目。
她听不太懂汉语,只跟着奉仅言学了一些。站在热闹的街心,她明显的有些手足无措。
她找不到可以上去城墙的楼梯,那条她走过好几次的路已经不见了。原来,她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了吗?
仰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她多想变成一只轻盈的飞鸟,那她就能飞上去了。
如果她上不去,是不是就表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要!她不要这样!
“奉仅言!”她在街上奔跑着,四面张望,“奉仅言,你在哪里呀!”
她跑着跑着,黄豆般的雨点急落而下,淅沥哗啦的淋得她狼狈不堪,却仍是举起脚步在雨中飞奔。
最后,她站在一处豪宅的屋檐下避雨,雨势是越下越大,看样子一时半刻是不会停的。
点点抱着双臂,冷得直打哆嗦。
一匹黑马从转角窜了出来,迈开四蹄溅起了水花,往她眼前奔过去。
但她没有注意到,只是茫然的看着不断落下的雨水。
那匹黑马倒退了回来,马上的骑上跳下来,陡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哪!点点,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