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若你真觉得过意不去,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意味深长地望她,良久,才缓缓说道:“切莫将你的爱只给一个男人。”
她倒抽一口气,“你、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流落在外,我都不闻不问吗?”他淡淡微笑,“我自然派人去寻访过你的下落了,否则那日又怎会知晓你住在迎宾馆?”
云霓苦笑。如此说来,她和羽帆的事,他都知道了。
风劲仿佛看透了她内心的思绪,端出严肃的表情,“你是女王,霓儿,你爱的念的当是千樱的黎民百姓,是这个国家,懂吗?”
水眸掠过一丝痛楚,“我明白。”
“真的明白?”
她扬起眸,坚强地朝他一笑,“你安心吧,表哥,妓一定会将千樱放在第一位。”
“那是最好。”他潇洒地跃上马,握住缰绳。
眼见他就要离去,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云霓气息一促,心下发慌,“你就这么走了吗?那珊瑚怎办?”
他身子一僵,长久,才黯声说道:“她受了太多苦了,请你替我好好照料她。”
“我当然会照顾她?可你……难道你舍得就这么抛下她吗?”
他默然。他当然舍不得,这漫漫红尘,唯一令他牵挂的,也只有她了。
他探手入怀,轻轻按了按那紧紧贴在胸前的香囊。这香囊,是她亲手绣给他的,香囊上浸染着属于她和他的香气。
他会记住的,永远永远,会搁在心上……
“这场内乱结束后,若我还能有幸活下来,我会回来带她走!”
语毕,他清啸一声,策马疾奔,踏上遥远的征途。
朦胧夜色里,一颗璀璨流星刮过天际。
之后
是年年初,雪乡借道千樱,攻打羽竹。然雪乡狼子野心,大军经过千樱边境后,部分兵力忽然折返,企图袭击千樱边城,幸赖护国巫女水月施法召来暴风冰雹,兼有第一武士火影率军力守,方化险为夷。
雪乡大军只得狼狈撤退,专心攻打羽竹。
两国交战之际,千樱内乱亦趁机而起,风氏城主风玉挥军北上,号召废去无用的公主,拥护才智兼备的摄政王登基。
同时,王城亦传出消息,据说宫变失败的摄政王已连夜奔逃出宫,率领王城部分骑兵远走,意欲与风氏大军会合。
新登基的女王于是下诏全国,将风劲视为叛国贼,格杀勿论,并以女王之尊命令花、火、水三人氏族各自出兵护卫王城,讨伐叛军。
硝烟四起,千樱国内人心惶惶,可王宫一角,却也有人平淡度日,笑看风云。
云霓凝立一旁,看着在樱花树下翩来舞去的忙碌身影。
究竟忙些什么呢?瞧她一下站高,透过叶隙看阳光,一下又蹲下身,拿树枝在土地上比画,不知在玩什么花样。
“她看来很开心呢。”云霓压低嗓音,对身旁的男人说道。
“约莫什么也不记得了吧。”男人哑声应道,“这样也好。”他顿了顿,幽然长叹,“也许这样对她最好吧。”
云霓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忽地上前一步,扬声喊道:“珊瑚!”
“啊。”正挖着土坏的海珊瑚扬起头,一见是她,笑逐颜开,“霓姊姊,你来看我了啊。”
云霓回她一笑,“是啊,我还带了个人来呢。你瞧瞧,认得他是谁吗?”
海珊瑚搁下树枝,来到两人面前,歪着头,明眸清澄澄地打量着,却是一语不发。
“不记得了吗?”云霓蹙眉,“是你的海浪大哥啊。”
“海浪大哥。”海珊瑚娇脆地喊了一声,浅笑盈盈,也说不出究竟是记起来了,还是顺着云霓的意思叫唤。
见她这模样,海浪心一拧,手里握着那特意送来的珊瑚发簪,想递出去,却又犹豫不决。
云霓知他心神激荡,主动接过发簪,“珊瑚你看,这支发簪是海浪大哥特地找来要送你的,好不好看?”
海珊瑚接过,拿在手里,左瞧右看。
“这发簪是珊瑚打造的哦,和你的名字一样,喜不喜欢?”云霓又问。
“是珊瑚。”海珊瑚细声重复,高高举起发簪,眯起眼,看血色珊瑚在春阳下璀艳无伦。
海浪一颗心提在空中,深怕她如同上次一样拒绝这礼物,更怕这血样的颜色促使她想起不好的回忆。
“喜不喜欢?珊瑚。”他颤声问。
“……喜欢。”玩赏许久后,海珊瑚终于点点头,朝他嫣然一笑,“谢谢海浪大哥。”
她接受了这份礼?她什么也没想起来?海浪一时恍惚:心下五味杂陈,说不出对海珊瑚这反应是欣慰或失望,片刻,他才振作精神,走上前俯望她。
“珊瑚,你听着,海浪大哥很喜欢你,我会待你很温柔很体贴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你--”他顿了顿,渴盼地望她,心窝揪拧过一阵阵痛楚,“你以后跟着我好不好?”
“我不能。”海珊瑚毫不犹豫地回应。
他面色一白,“为何不能?”
“珊瑚要等风表哥。”她甜甜说道。
“风表哥?你还记得他吗。”
一旁的云霓略微激动地步上前来,“你记得风表哥?”这些日子,她这个双生妹妹从未问起风劲的下落,她也一直未敢主动提起,还以为她忘了呢。
“当然记得啊。”海珊瑚粲笑颔首,“风表哥待我很好的,他答应珊瑚会再来看我,所以我要在这里等他。”
她要等他?等多久?
云霓心痛,“若是……他不回来呢?”
“他一定会回来的。”海珊瑚严正地宣称。
万一他回不来呢?
云霓仍不放弃,“可你的海浪大哥真的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跟他--”
“算了,公主。”海浪怅然止住她,“在珊瑚心底,只有摄政王一人,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云霓惘然。
对两人黯淡的心情,海珊瑚似乎毫无听觉,只是撒娇地拉起云霓的手,轻轻摇晃,“霓姊姊,风表哥何时回来?”
云霓怔望着妹妹恍若不解世事的天真神态,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才在议事厅,她接获消息,说是在一处地势险恶的山区,风、火旗下的骑兵狭路相逢,被困山谷的风氏骑兵遭到火攻大败,领军的摄政王身负重伤,单骑力抗追兵,逃窜出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对大臣们而言,或许是捷报;对她,却是噩耗。
她那个将所有罪过一肩扛在身上的表哥,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一念及此,云霓气息一颤,眼眶跌落一颗珠泪。
见她掉眼泪,海珊瑚顿时慌乱起来,“我不问了,霓姊姊别哭,我不问就是了。我就在这儿乖乖地等,多久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
“嗯。”她用力点头,樱唇噙起清甜笑意,“风表哥一定会回来,他不会抛下珊瑚,永远永远都不会的。”
所以她会等,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她都会带着微笑,安静地等下去。
“傻妹妹!”云霓心弦一紧,再也禁不住激动,展臂拥抱海珊瑚。
煦暖春日下,两姊妹相依相偎,一般的绝美容颜,清醒动人,却是一忧一喜,各自心情。
忽地,海珊瑚扬起玉手,拉下一根枝丫,惊喜地望着那一颗颗苏醒的花苞,“你瞧你瞧,霓姊姊!樱花开了!”她好高兴,放开了云霓,在低垂的树间翩然旋舞,蝶袖飞展,像似与花争艳的蝴蝶。“霓姊姊,你瞧,我好看吗?”她开怀翩舞,还不忘偏过娇颜,俏皮地对旁观者讨赞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