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单纯,并非存心侵犯或轻薄,只不过是一时慌了手脚,才想到用嘴直接制住她再讲出那些可能会教他更紧张的话。
那胡碴、那两片唇同时紧紧贴上她,抵着她微启的唇,不让她说话。
“除了我,不能再有其它人了,我……我会嫉妒,我会管不住自个儿的心跟脾气,信不信?我一定会冲出去宰了那些想打你主意的家伙。”又是这好认真的神情。
凤爱睁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不能呼吸,几乎快窒息在他的落腮胡里,胸口一阵郁闷的起起伏伏。“为……为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因为你是我心头上唯一的姑娘!因为我就是会很嫉妒啊!”
这才是柳蟠龙真实的模样嘛!这样坦率、这样鲁莽、这样不懂得修饰、这样直接得教人来不及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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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头,树梢间繁星点点。
凤爱身着单衣,肩披薄纱,驻足小窗前,手捂着胸口,都过了好一会儿了,那心仍是跳得飞快。
唉,就是睡不着。
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他俯下脸庞压向她的一刹那,她的心为什么竟像再不能控制似的?她的呼吸怎么会那么急促?她的身子怎会犹如虚脱般的无力?
凤爱将手移向自己的唇畔,指头抚在双办之间,上头……仿佛还存留着另一个人唇上的温度。
他好认真的表情、他讲话时用尽力气的模样、他粗犷的说话声音……全在一瞬之间排山倒海地潮她脑子里冲灌进去。
好多张柳蟠龙的脸孔交叠在一块,随着巨浪不断翻滚,潮来,他的脸出现;潮退,又换上另一张脸。她只觉得自己快被这浪潮给吞没掉,就快没法子浮出水面喘息了,自己很快便会让这浪涛给卷进那以他的脸所形成的漩涡里……
不知为何,这样的联想竟使凤爱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懂,他为何要突然跟她说出那样的话?为何开口闭口都说他会嫉妒?他为何竟敢那么嚣张、那么……那么鲁莽地吻上她的唇?
他怎敢?!
她低头,摊开自己的掌,掌心闾红透透的,残留着甩过他巴掌之后的余温。
没错,她记得,自己是掴了他一耳光,而且是狠狠的一耳光。
“滚!今晚我当你没来过,方才就当啥事儿也没发生过!”
当时,她这样告诉他。
仍然记得他在被她赶走前,还一直不断回头望着她,像仍有很多话没对她说完似。但因她着实太害怕了,害怕自个儿稍不留神便会听到一些关于承诺、喜欢,或真心这类的字眼,所以根本不敢让他留下来。
那些东西,她怕……收不下,也给不了。
她是凤爱,这名字早在出世时就已许了对象,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记得。
正因为如此,对于自己此刻面对他所产生的那些反常,才更惶恐。
她的心不该跳得这般狂烈的,是不是?
她掴了他巴掌的手不该这样颤抖不休的,是不是?
她愤然赶走他之后,不该还记挂着他那张错愕、失望的表情的,是不是?
“为……为什么?”她哑声又问,这回倒像是问自己。
“爱主子,入夜了,怎还不就寝?”
苏流三提着油灯在做睡前例行的巡视,见主子房里的灯未熄,才敲门进来关心一下。
凤爱仰起头,望住房门外的身影。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显得如此苍白、如此脆弱,与平日的张扬神采很不一样。
“小三子,这夜晚是不是很快就会过去了?”她问。
“啊?很快过去?”
“明儿个我一定会恢复,这些……会像从没发生过一样,对不对?”
“爱……爱主子?”不对劲,主子的脸色看起来有点憔悴。
她轻叹了口气,揉揉眼,“放心,我没事,你下去歇着吧!”
苏流三踌躇了片刻,思忖着此刻要不要守在主子身旁就近伺候?但瞧主子已自动躺回床榻上,他悬着的心也就搁回了一大半。
忽地,就在他要掩门离去的那瞬间……
“小三子!”凤爱又唤他。
“是,小三子在。”
“那双刀……你收妥了没?”
小三子反应机灵,马上就知道主子问的是哪件事儿。“回禀主子,小三子早依照您的吩咐,将那天被扔在墙边的“春宫图双刀’给捡回来,已好生收妥了。”
“喔,收好了是吗?”她喃喃道。
苏流三点点头。
那日,凤爱虽当众赏了柳蟠龙一巴掌,羞愤地将那“谢礼”给摔在墙边视作废物,可事后,她却又私底下嘱咐他去把那双刀给捡回来悄悄收好。
“是,小三子将它们搁在--”
“不,还是别说,别让我知道它在哪里!”凤爱掀开帐幔,急急阻止,“答应我,千万不要让我知道。”
苏流三愣住了,满脸狐疑。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今儿个晚上,爱主子实在太古怪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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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一阵踉跄且不协调的脚步声响起。
“嗝……没醉,没醉。”
“柳大当家您好走,小……小心哪!”客栈掌柜简直伺候到了家,刚刚不仅亲自斟酒作陪,这会儿还亦步亦趋地准备将他的“大金主”给送进上房。
“啐!别……别搀……我,我还清醒得很,没……没有醉……”柳蟠龙伸出食指,在掌柜的鼻子前左右摇晃。
“是是是,小的明白,您没醉。”客栈掌柜附和道。好啦好啦,人家出钱的是大爷,说啥都对,那就当他自个儿闲着没事喜欢“护送”啰!
房门一推,迎上了一脸的冷冽气息……
“哎呀,这么冷,”掌柜的忍不住打了记哆嗦,本想入内替柳蟠龙点灯,“让小的先替您进去--”
他话还未讲完呢,便连人带声被柳蟠龙给一脚踹出了门外。
“砰”的一响,房门重重阖上,廊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柳蟠龙步履蹒跚,歪歪斜斜的身影在黑暗中兀自摸索。
“啰唆!瞧不起人哪!都说了没醉没醉,还一个劲儿的在那穷蘑菇,当本当家真醉得认不清方向了吗?”
他嘴里忍不住咒骂,身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记哆嗦。
喔……这房里还真他妈的冷!
踱近床铺,他二话不说连鞋也懒得脱了,酒意加睡意双重压境,一卧--
“哇!老天喂!这是捞什子鬼床铺啊!”他弹跳而起,浑身上下被那床底的寒气给冻得直打摆子。
气煞他也!今儿个简直做什么都不顺!
“妈的!这客栈掌柜收了本当家那么多银子,还想存心冻死我不成?非去扭断他的脖子不可!”
他又气又恼,摸索着要走出房去找掌柜的算帐。
“清醒啦,还以为你还要醉更久咧!”忽地,黑暗里响起了某人的声音。
柳蟠龙左顾右盼,循着出声的方向搜寻。
咦?这声音还真有点熟。
“不会吧?难不成是……”
“嘿嘿嘿……”奸笑声从柳蟠龙耳畔响起,紧接着,一盏油灯倏地打亮,照亮了他的后脑勺,以及整间上房。“别冤枉人家掌柜了,他再贪财也没那个胆子敢整柳大当家。”载泓那张爱笑的脸出现在柳蟠龙的背后,他微勾的唇角泛着一丝掩不住的捉弄味道。“不好意思呀,师兄,您猜得没错,就是我。”
柳蟠龙连忙回头,转身,定神。
“噢,真的……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