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来你家了呢,修篁。不知道有没有变呢?”
是胡蝶兰!
原来他……真的和她在一起。
韩恋梅身子一僵,脑海瞬间空白,木然站在原地。
背对着她的胡蝶兰没发现她,可沈修篁却看见了,温文俊秀的脸上写满震惊。
她茫茫同视他复杂的眼光,不闪不躲,也不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发,也许,是在等他主动向她解释,等他对胡蝶兰坦白。
可他,什么也没说。
“小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跟我来。”他牵起胡蝶兰的手,狼狈地退出自己的家。
望着两人相偕离去的背影,韩恋梅身子慢慢虚软,沿着墙滑落,某种奇怪的笑声,低低逸出她的唇。
她笑,沙哑地、嘲讽地、悲伤地笑;明明是该哭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歇斯底坐地颤笑着。
她笑着,酸涩的胸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碎了。
第八章
“所以呢,你就这样逃了?”白礼熙不可思议地瞪着沈修篁。
趁着回台湾总公司开会的空档,他邀这个好朋友上酒馆喝一杯。一整晚,他费了好些心思,好不容易让闷葫芦似的沈修篁开口,告诉他近况,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他挣扎于两个女人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就那样带着小兰转身就走,那恋梅怎么办?”他摇了摇玻璃酒杯,蹙眉质问,“你眼中还有她的存在吗?”
沈修篁低下头,默默瞪着桌上一杯加冰威士忌。“……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他嗓音闇哑。
“然后呢?”
“我打电话找她,她不肯接我电话,到医院去她也不肯见我。”
“她一定生气了。”白礼熙翻白眼。哪个女人在这种状况下不会生气啊?“你到底怎么办?修篁。”
沈修篁不说话,无意识地把玩着酒杯,冰块撞击玻璃杯,发出清脆声响。
“再这么犹豫下去,你真的会失去恋梅哦!”白礼熙警告他。
“……”
“难道你想选择的人是小兰?”一道念头击中白礼熙脑海,他瞪着沉默的好友,“你还爱着她吗?”
“……”
“你说话啊!修篁。”白礼熙拉高声调。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沈修篁终于开口了,他抱头,烦躁地抓发,“我不忍心丢下小兰,也不忍心恋梅那么痛苦--你知道她本来是多么活泼爽朗的女人,最近却总是愁眉不展。我看了,也觉得对不起她啊!”他激动低喊。
白礼熙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对她,只是一种亏欠罗?”他试探,“因为是她陪你走过人中最黑暗的时期,所以你不忍心辜负她?”
“我--”沈修篁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修篁,你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白礼熙看不过,劝他,“小兰也好,恋梅也好,你总不能这样左右摇摆一辈子吧?你告诉我,你真正爱的,究竟是哪一个?”
他真正爱的,究竟是哪一个?
这问题,像最巨沈的雪球,重重压落他胸膛。
他爱的,究竟是哪一个?是如幽兰娇弱的她?还是如梅花坚强的她?
一个曾经伴他走过青春岁月,是他几乎初次见面便动了心的邻家妹妹。当他以为她死去时,他恸不欲生。再相逢时,她的憔悴纤瘦又让他极度心疼。
另一个,却伴他走过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她费尽心力将他从堕落的深渊中拉回,她懂得他,了解他,与他志趣相投。她总是以微笑面对他,可他却明白那灿灿笑容背后并不全是欢乐。
他爱的,究竟是哪一个?
“说啊!”白礼熙继续逼问他,“你总有一天要做出选择的,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他迟早得做出选择。
是的,他明白,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必须面对现实。但问题是,面对两个同样对他情意深重的女人,他该如何做出选择啊!
大手紧紧包握洒杯,他咬着牙,任残酷的问题倾轧他。他绷紧身子,只觉肩头的重担好沈好沈,教他几乎无法负荷……
忽地,玻璃酒杯在他掌心应声碎裂。
白礼熙震惊地瞪他,看着玻璃碎片插入他掌心,看着鲜红的血流急速窜出,吓了好大一跳。
“你疯啦!”他斥责沈修篁,急急拉过他的手,“老天!你的手都流血了。快拿药来!”他转头命令服务生。
不一会儿,服务生拿来急救药箱,白礼熙亲自为好友消毒上药。
“你疯了!修篁,就算这问题很困扰你,也不必把自己逼成这样啊。”他叹气。
沈修篁恍惚地看他,恍惚地问,“礼熙,你以为我还有这个资格吗?”
“什么资格?”白礼熙不解。
“你以为,我还有资格去选择我的真爱吗?”沈修篁哑声问,语气自嘲而哀伤。
白礼熙动作一顿,怔然望他。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你懂吗?”他深吸一口气,深眸一转,怅然凝定不知名的远方。
“从小兰再度出现在我面前那天开始,我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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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通急电,韩恋梅匆匆赶来沈修篁家里。
迎接她的,是白礼熙,他踉跄地扶着门板,全身弥漫酒气,显然喝了不少。
“怎么回事?”她蹙眉,焦急追问,“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礼熙,修篁呢?他没事吧?”
“昨天刚回来。”他说,打了个酒嗝,“修篁在房里,他喝醉了,麻烦你照顾他,我……呃,不行了。”
只是喝醉了。
韩恋梅闻言,落下心中一颗大石。听他在电话里的口气,她还以为修篁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她摇摇头,瞪他一眼,“你们两个怎么搞的?干嘛喝或这样呢?”
“我本来也没想喝那么多,谁知他一杯接一杯灌,为了朋友义气,我也只好……呃,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了。”
这论调教韩恋梅啼笑皆非,只能长长叹息。
“那,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你可以吗?”她关怀地问,担心他一人无法安然抵家。
“放心吧,我叫计程车。不会有事的。”看出她的担忧,白礼熙淡淡一笑,潇洒地摇了摇手。他转身,走没两步,忽地顿住步履,“对不起,恋梅。”
“嘎?”她不解。
白礼熙转过头,难得正经表情,“我知道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了。”
“哦。”
“真的很对不起,当初要不是我请你救他,也许今天你不会陷入这种尴尬的处境。”他真诚地道歉。
“这不关你的事,礼熙。”她黯然,敛下眸,“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他深深望她,“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跟他好好谈一谈。我知道前几天他转身就走让你很受伤,可请你……体谅他心中的痛苦,他真的很为难。”
“我明白他很为难。”太明白了。她涩涩苦笑,“别担心,礼熙,我会好好跟他谈谈的。”
“那就好了。”白礼熙安慰地点点头,“晚安。”
“再见。”
送走白礼熙后,韩恋梅踏着轻悄的步履,走进沈修篁房里。
平素修长挺拔、玉树临风的身子。此刻却蜷缩咸一只虾,颓然坐倒房内阴暗的角落。
他看起来,好疲倦,无助的模样,像迷路的小孩。
她心一扯,在他面前蹲下身,轻轻摇了摇他肩头,“修篁,修篁?”
他抬起头,一张脸因酒醉而涨红,酒雾弥漫的眸,茫然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