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一震,像遭落雷劈中,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她涩涩继续,“从那天以后,你一直不对劲,连在我面前也装不出笑脸,我就猜到,你们之间一定出了问题。我想,你们大概分手了。”
原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沈修篁暗暗自嘲。
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原来他的心情转折落入她聪慧的眼底。
“……所以我要爸妈暗示你快点娶我,你果然点头答应了。”她顿了顿,唇角嘲讽一牵,“我告诉自己,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有办法赢回你的心,一定有办法找回从前的感觉,我们一定可以回到过去--我一直这么相信。”
他伤感地看她。
这样的伤感更加扯痛了胡蝶兰的心,泪水再度滑落。“可其实不是这样的,对吗?我们的过去,已经找不回了,对吗?”
他别过头,不敢看她。
“为什么?修篁,为什么?”他逃避的神态让她又激动起来。“你曾经跟我保证过的!你说过,不论你跟韩恋梅再怎么谈得来,你的心,一辈子都属于我的。你说过的啊!为什么变了?为什么才两年,一切都变了?”她哭问,双手掩住脸。
为什么?
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沈修篁也都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他的心……变了?
而在韩恋梅毅然决然离开他后,他也逐渐找到了答案,那答案,原来如此明晰,明晰得教他心痛。
“我曾经爱过你,小兰。”他幽然开口,凝视胡蝶兰的神情痛苦中有坦然。“也许到现在还爱着你。可是我的心,已经不是从前那一颗了。你懂吗?”
她哭着摇头。“我……不懂。”
“因为它曾经死去过。”他黯声解释,“要不是恋梅,它也许没办法活过来。”
是韩恋梅让他得到重生的勇气,是她苏活了他的心。
这颗重生的心,已经不是从前那一颗了。这颗新生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恋上了她。
他怅然望着胡蝶兰,期盼她能了解,
而她,在看着他清澈而惆怅的眼瞳时,也慢慢懂了。
在排山刨海的后侮中,她恍然领悟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便是错过了,再无法挽回。
她已经错过他了,失去他了,如今的他,再不是从前与她深深相爱的那个男人。
不是因为她的胸部,不是因为他嫌弃她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而是因为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变了,而她无力挽回这样的变化。
怪只怪她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主动斩断了与他的关系。
所以她怎能要求一切不变?她怎能要求两年后,他的人与心还一如既往?
“既然……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答应娶我?”她哽咽问,“既然已经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高兴吗?我不要你同情我,不要你勉强跟我在一起!”
“……对不起,小兰。”
“不要说对不起,你又没错!”她尖声喊,眼泪如流水珏泄,“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做错了决定,是我自己……造成了这种结果。”
如果那时候她不选择逃避,如果那时候她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病,面对他,那今天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他不会经历那巨大的痛苦,不会心死,也不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获得重生。
他不会……爱上韩恋梅--
“是我错了。”她心伤地呢喃。
谁让她因为一时的怯懦,做错了选择?
无可挽回了。那曾经缱绻缠绵的情爱,终究已是过往云烟。
仿佛一世纪之久,两个人只是怔然站在原地,苦涩而无奈地对望,然后,胡蝶兰抢过沈修篁一直捏在手中的戒指,打开窗扉,随手往窗外澄蓝的天空抛去。
钻戒,在朗朗晴日映照下,划出一道璀璨锐利的抛物线,精准无情地剌痛了两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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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淡水河,流光潋滟,妩媚中笼着清淡忧愁。
水银灯下,沈修篁与两个好友倚着木造围栏,一面喝酒,一面望着天上水面两个彼此相对,却又截然不同的月亮。
天上那个,澄澈晴朗,自信地绽着温润光辉;水面这个,却是幽婉朦胧,随波楚楚摇荡。
沈修篁看着,不觉有些痴了。
今晚,是十五夜呢,明月圆圆满满,不知道远在异乡的她,是否也和他一样,正遥望着……
“你跟小兰,真的已经分手了吗?”白礼熙低沈的问话悠然拂过他耳畔。
他定了定神,迎向两个好友充满关怀的眼,默默点了点头。
“昨天你们临时取消婚礼,真的吓了找一跳。”卓尔春接口,“本来还以为只是闹别扭,没想到--”
真的分手了。
沈修篁明白好友要说什么,涩涩扬起嘴角。“是她主动决定的。”他顿了顿,叹息,“她知道了恋梅的存在,也知道我爱着她,所以主动决定退出。”
“她真勇敢。”白礼熙感慨,
“是啊。”他漫应,又是微微苦笑。
相较于两个女人勇敢的选择,他优柔寡断的态度更显得懦弱。
“别这么想,不能怪你。”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白礼熙安慰他,“虽然你爱着恋梅,可小兰需要你,你当然没法选择。”
“唯一的办法就是小兰主动退出了。”卓尔春也如此认为。
也许是这样吧。但他总觉得,他可以做得更好一些。如今这状况,他等于同时伤了两个女人,同时辜负了她们。
可笑啊!
他摇摇头,嘴角噙起浓浓自嘲,仰起头,一口气饮下了半罐啤酒。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白礼熙问。
他没说话,定定看了天上圆月好一会儿,“……去找她。”
“找谁?恋梅吗?”
“嗯。”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沈修篁摇头,“我只知道她参加了一个慈善医疗团,到南美去了,同行的人还有李京俊。”他涩声道,忆起自己乍闻此消息时内心的震撼。“医院说他们行踪不走,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那你还要去找她?怎么找啊?”白礼熙扬眉,“她不是只去一年吗?干脆等她回来再说好了。”
“不行,我必须马上就去。”他坚持,“等她同来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白礼熙与申尔春相互交换一眼,不明白他的急切。
“因为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沈修篁低声道,使劲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我不能冒这个险。”
要追回她,只能趁现在,拖得愈久。变数愈大。
何况与她同行的人还有那个关心她照顾她的学长呢,他如何能有把握这一年她的心不会改变?
拿时间作赌注的人,若不是太自以为是,便是太愚蠢痴傻。
他赌不起。
“我已经跟公司请假了,这两天就出发。”沈修篁说,湛眸闪着坚定光芒,“只要知道他们第一站到哪里,总有些蛛丝马迹可以让我追查下去。”
“是吗?”见他毫不犹豫的神态,其他两个男人忍不住都微笑了。
站在好友的立场,他们衷心祝福他,更期盼他勇敢能找回嚼壮自己的幸福。
纵使,那也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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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鲁 帕米村。
夕阳西斜,橙紫色的霞光样胧洒落这座位于亚马逊河岸的村落。
是归家的时候了。出门在外的村民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踏着暮色往家里缓缓行去,一路笑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