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想道歉,还是怎地?
她双颊浮起薄晕,含糊地“嗯”了声,纤手伸入睡衣口袋,握住她带出来的东西。现在是把它拿出来的好时机吗?
“我想去找秀和,想办法驱除我身上的鬼魂。”
她闻言愕然,“为什么?”
“这是我的身体,我不想和别人共享。”瞧她欲言又止,显然想劝阻他,却说不出口。他涩然道:“而且,我不想被当成某人的替身。”
她一愣,呐呐道:“我没有把你当成他的替身……”
“我爱你。”他的坦言让她一震。“我曾经想过,我可以假装回想起前世,假装我是那位皇子,但一想到当你看着我,却是透过我在看着、爱着另一个人,我就无法伪装。你知道吗?我比你更希望我是他的转生,让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爱你,也知道你是确确实实爱着我。”
他咬住唇,眸底蓄满痛楚,“我骗了你,其实我有作梦,每个梦都一样,梦中的我就是他,当我说我爱你,你不是用现在这种震惊的表情看我,而是给我一个拥抱,告诉我,你也爱我。我作了几十个这样的梦,醒来,每个梦都成空。我终究只是傅珑树,不是你爱的人。”
他痛苦又深情的剖白深深震慑了她,她鼻间染上酸楚,眼眶泛红。他才十七岁啊,为何会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
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依旧与她梦中的男子重迭报分?
“所以,我不想让他继续留在我体内。但如果我赶走他,你也许会恨我吧?如果他附在别人身上,你会不会转而爱上那个人?于是我迟疑了,想了很久,决定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愿意让你将我当成他的替身,你能不能爱我?”他放下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卑微地喃语:“只要你爱我,我不在乎你把我当成谁。你愿意……爱我吗?”
你愿意爱我吗?他压抑的眼神,炽热、渴望、浓烈而深挚,倾尽他一生所有的感情,却只敢乞求她一点点响应。
只寥寥数语,却狠狠揪住她的心,她泪眼婆娑,急切地解释:“我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人的替身!那些梦的感觉太真实,梦中人的情感和痛苦,我都感同身受,我被他们深刻的感情震撼住了,这几天一直想着他们……可是我没有将你当成他!就算那是我的前世,也都过去了,如果非要把前世的事套到现实中,那我原有的人生又算什么呢?我不可能成为铃女,我还是梁意画啊!”
“难道你不曾希望我就是他?”
她脸一红,无法否认,“我的确这么期望过,因为如果你和他是同一人,我比较容易……”颊上的红晕转浓,她掩饰地低下头,“坦白对你的感情。”
他一愣,太过惊愕自己所听见的话,甚至不敢开口问她,只能傻傻看着她披散的发间,露出白玉般的小巧耳朵,逐渐染上玫瑰般的色泽。
然后,她的手从睡衣口袋伸出,握着一根木雕长簪,簪身雕着他熟悉的旋律,簪末的高音谱号因室内的光线而闪耀着光辉,是他特地为她做的。
他低哑道:“我以为我扔掉它了。”他曾以为在簪上雕刻乐谱是个美妙的巧思,如今只觉碍眼——这段旋律,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记忆。
“它很漂亮,我看见你把它扔进花圃,觉得可惜,就捡起来了。”她抚着簪上的花纹,“我是先喜欢上你,才知道这些前世的事情。说是喜欢,我自己也不确定,因为你……很好看,我很容易对好看的东西着迷,我以为我只是一时迷恋你的模样。而且,你年纪比我小太多,我怕你是一时弄错了我们之间的感觉——”
“我年纪是比你小,伹没小到连自己喜不喜欢你都弄不清楚。”他心跳剧烈,语气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唯恐口气稍差,就会吓跑她.她说“喜欢”吗?不是他的错觉吧?
“嗯,抱歉,我不该这样说。”她紧张地笑,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头垂得更低。“所以当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着前世的牵系时,我很希望这是真的,这样就能确定我对你的感觉,但是,你并不是他……”
“所以你认为,你对我的感觉是错误的?”他的心悬在半空,是即将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狂喜,或是狠狠摔落、碎成千万片,全凭她一句话。
“不,我对你的感觉和对他的一样。”她摇头,努力想描述这扑朔迷离的感觉,“我觉得我的心……认得你。”
“什么意思?”他濒临疯狂,几乎想抓住她的肩撼摇,逼出他想要的答案。
“梦里的我……很爱他,那种深刻的感觉烙刻在我心中,醒来以后,还是非常鲜明。当我看到你,这感觉就不断在我心里重演,仿佛我的心穿越那个遥远的时代,来到现在,终于找到你。”
她握紧簪子,“就像它,我明知它代表你的心意,如果我不接受你的感情,就不应该收,但我还是捡起了它。我想,我的心是认得你的。”她双颊如火,声若细蚊:“或者说,认得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再说一次。”静寂片刻,傅珑树粗哑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她咬着唇,全身的血液都在烧,“我……认得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再说一次。”
她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哪能再说一次?她心跳如鼓,即使初恋时也没有这么羞涩,嗫嚅着:“我认得!”唇猛地被他堵住,他顺势将她压入柔软的床铺,年轻的身躯覆上她的。
他的手指穿过如云发丝,捧着她酡红的脸蛋,唇舌放肆地入侵、需索,饥渴地吞掉她的气息与甜蜜,他的身躯紧贴住她的柔若无骨,蛮横又亲密地挤迫她,她淹没在炽热的情潮中,无法反应,只能承受。
“等等……”他炽热的吻烧光她的氧气,她好不容易才从甜蜜的折磨中逃开,急促起伏的胸口努力灌进空气。
“别说话。别再说什么前世今生,我不想听,只想吻你。”他喘息沉重,反复轻啄她被啃咬得艳红的唇,低喃道:“就算这又是一场梦,我也要好好把握,至少在梦里,你是属于我的。”
“你不是在作梦。”深浓的情感氤氲了她的眼,泛起醉人的水雾,她羞涩而坚定地吐出:“我爱你。”
他一愣,眸光惊喜、激动,又转为深浓,沙哑道:“而我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多上无数倍地爱你。”扣紧她的手,压着她重重陷落床铺,贴身纠缠,让彼此陷入另一波迷眩的激情。
夜,很静,恋人间绚烂的情爱,在夜的掩护下,幽静而炽烈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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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由这位胡老师帮大家上课。”梁意画向学生们介绍新来的音乐老师。
音乐科少有男老师,文质彬彬的胡老师一站上讲台,立刻吸引了学生们,好奇地对他问长问短。
粱意画退到教室后面,正好停在魏霓远的位子旁。他一脸惋惜地瞧着她,还希望刚才她宣布的事不是真的,“你真的要离职了?”
“校方找到两位递补的音乐老师,也就不需要我这个助理了。”梁意画微笑,目光掠过教室内几十个学生,停驻在傅珑树身上,他正和一位同学低声说着什么,曾向他示好却碰钉子的长发女孩坐在他后面,试着加入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