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些儿!”小姑娘着急的帮忙拍他的背。
母女俩在帘后一致摇头。
我怎么会出生这种笨儿子?元大娘哀怨自问。
我怎么会与这种笨蛋做姊弟?元初虹叹息不已。
不忍再看,元再虹推了推母亲:
“好啦,现下您同意我们做这事儿,不是因为好管闲事了吧!她是小弟的心上人,一切纯属不得已。”
元大娘张大嘴,哑口无言。
这马家的梁子怕是结定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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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五代经营人牙子生意,由最初的小家小户,做到如今吃下山西省八成以上生意的规模;可惜臭名远扬,近年来更以买仆为名,专替老太爷找貌美小妾以赚取暴利;如今享有富裕生活,对此更是乐之不疲。趋附着为富不仁的恶势力,成日作威作福,好不风光。
“什么?!人弄丢了?!你是怎么办事的!”马吉肥嘟嘟的手臂拍击在桌几上,吼声如雷。
在马家做事的人牙子陈平回道:
“原本一切好好的,我们在柯家丢下二十两银子便把人架走了,怎知还没走出大东村,就给人暗算了。先是头顶罩上黑巾,然后三人都被绳子吊到树上,等黑巾扯下来时,柯家小妞也不见啦!”
“混帐!一点事也办不好,叫我怎么对李老爷交代?我可是收了二百两,打包票说三天内一定把人送到!是谁敢与我马家作对?马上给我查出来!”
“在查了、在查了!柯家小妞总会回家去,我已派人盯着,一有动静就会来报。”
马古恨声撂话:
“要是给我知道是谁搞鬼,定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时一名家了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有消息了!”
“快说!”
家丁道:
“有人上门向柯老头提亲,柯老头也答应了,三日后就要娶过门啦!”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马吉气得一身肥肉都在抖。
“老爷、老爷!”又一个家丁飞奔进来。
“又有什么事?”
“何家退回二十两银子,说不卖女儿。”
“好大的胆子,到底是谁?”
先前那个家丁道:
“属下打听过了,好像是宛平县城元大娘家提的亲。这个亲事是做给她十五岁的儿子。”
马吉双眼一眯,沉怒道:
“是她?!”
那女人居然敢跟他杠上?
一时之间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
“两年前我看她女儿是块料,上门提亲被她拒绝也就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计较,反正她那平凡的女儿也配不上我玉树临风的儿子。那女人小家小户的做人牙子生意,不侵扰到我们也就算了。才觉得她识相,不料今天居然敢做出这种事,看我还饶不饶她!”
“是啊!别让他人骑到咱们头上来!”众罗喽善尽吆喝的职责。
“来人!”马吉唤着。
“在!”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绝不教那一家子好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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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要办喜事?”甫踏入宛平县城,便听到姑母正与街坊传递这个尚热呼呼的消息。年回低呼出声,心口觉得沉沉的,连手上的礼盒都要握不住。
年家大姑点头直道:
“可不是吗?挺仓促的,昨儿个才去柯家提亲,后天就要娶过门啦。”
“是挺仓促的。”他呆呆应着。
“哎呀!阿回,你赶了半个月的路程才抵达宛平县,也不快去歇歇,别是现在就要赶回西平县的山村了吧?不是说明夭才搭驿站马车的吗?虽然说有六年没回家了,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要是累病了,岂不教你爹娘心疼?这些年你也更是争气哪,连送姑母的礼都买得这么好,可见你在京城是发达喽……”年家大姑心喜的碰着桌上那一大块猪肉与两条肥鱼,以及一疋五十尺长的布料。
“姑母,我还没要走。这些礼是要提去拜访元大娘。既然她家中有喜事,看来我得再包个红包--”
年家大姑惊恐地叫:
“不可、不可!你别去,会倒楣的啊!”
倒楣?年回微皱着浓黑的眉,不解地问:
“好好的喜事,怎么说倒楣呢?”
“你该知道那个马家吧?元大娘就是犯到了马家,接下来恐怕要惨啦!他们家的楞小子要娶的正是马家要的人,没人敢上门贺喜,怕被牵连哩。”
是元再虹要娶妻?!松了一日气,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呀!那么早?他才十五是吧?”
“是早了些,但也到时候喽。你娘先前就挂念着你也十八岁了,该娶媳妇了。”年家大姑点了点头,再拉回正题:“你就别去了呗。”
年回仍是决定要出门:
“不碍事的,我去去就回来。”
不理会姑母的呼唤,他安步当车的往城南走去。路途中经过市集,见到有人在卖桂花凉糖,掏了几文钱买了一小袋。嘴中含着记忆中芳甜的滋味,一步一步拉近距离。一年未见,不知她是否依然是相同的模样?
其实这些年他渐渐不爱吃零嘴糕点了,总觉不是甜腻过头就是酸得人牙都软了。就这桂花凉糖,每见到有人卖,都会买一包来吃。
与且一说是在享受又凉又甜的滋味,倒不如说他是藉此沉浸于童年的回忆。在那暗淡且无止境的困顿岁月里,突然的一抹芳甜,划破了绝望的茫然,从此是另一番天地,让他可以努力成今天这样的他。
走了一个时辰,总算来到了元家。
挂喜帐贴红纸的,是像要办喜事的样子,但少了进进出出的人潮,再加上叩紧的大门,怎么看怎么的怪异。
他伸手敲门。
不一会,里头传来闷闷的低应--
“谁呀?”
“我是年回,来拜访元大娘,顺道讨杯喜酒喝来着。”
大门嘎吱地打开了,只一条缝,伸手将人往里头扯之后,飞快又紧闭上门。穿上门栓之后,再以一根实木顶住门板,确定固若金汤后,才有空对来客打招呼。
“哎呀,年回,怎么会回来呢?赵老爷那么好,居然放你回家探亲哪?看来我今年是不必替你送家书啦!”元初虹上上下下的打量眼前这个又高又结实的端正男子,每年见他一次,都觉得不同,真是男大十九变呀。
年回摊开双手任她看。这些年的历练,早就让他磨厚了脸皮、练壮了胆,一副安然自在的模样。
“你忘了,我当年卖了赵府六年,如今届满了。”
咦?六年了吗?她眨眨眼。
“哇呀,那现下呢?赵老爷不会放人吧?”去年上京城看他,他已是个小管事了。主人出门采办的货品,全由他打包看管,买货花用多少银两也由他计算,可见多受倚重。
年回的笑容有些自得,双手负在身后,挺了挺身躯道:
“老爷子是希望我再签个工契给他。”
元初虹以手肘顶顶他,贼笑地问:
“工钱很可观吧?”
“哎。”他咳了声,不自在的退开一小步。
她无所觉,再度偎近他追问:
“一年多少?说来听听嘛。”
“一年给五十两--”
“哗!”她大叫,对这天价感到晕眩,直抓着他手臂摇着。“你发啦!发达啦!一年五十两,够你一家子在县城内买间宅子住啦。”一般富户每年肯给十二两银子当工钱就算优差,大家抢着去了,天哪!五十两……“你到底在赵家有多风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