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年前他就知道不能老以“劫富”为业,因此在后山养了成群牛、羊,并将山涧水改道成渠,引至寨内的人造湖中,养殖一些鱼类。
经年下来,这些改变非但可让他们赖以维生,还能将多余的牛、羊和乳品转卖给附近人家,待日后存够了钱,便可经营自己的牧场。
“寨主,广东牛康要举家迁往北方,路上得经过咱们这儿,您说要不要动手?”小三头儿打听到了消息,立刻来报。
“牛康自年轻开始就以‘骗’行走江湖,甚至出卖好友、贩卖妻女,这种人的钱,人人得而劫之。”另一名弟兄也道。
“这……”石槐正盘算着月进帐,被这几人进书房一问,还当真陷入犹豫。
“我知道您早打算金盆洗手,可这种烂人若不给他个教训,他不知还要欺压良善到几时?”弟兄们一提到此人便愤慨不已。
“据我所知,牛康这些年来越来越猖狂,主要是因为有人在他背后替他撑腰。”小三头儿也插了话。
“谁?”石槐停下拨珠子的手。
“陆丰涛。”小三头儿没发现石槐脸色丕变,又继续说:“他就是牛康的岳父,从以前就爱调配药剂害人,我还听说就是因为如此,他的报应降临在他独子陆寇身上,十七岁那年竟惨死山沟里。之后,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嫁给了牛康,他便将他当成儿子,两人一搭一唱,行骗江湖。”
石槐立即站起身,眉头紧蹙了起来,“这次迁徒,陆丰涛也会随行吗?”
“当然了。”
“好,咱们非但要将那些诈骗得来的钱财劫到手,还要活捉那两人,一个都不放过!”石槐握紧拳。
“这么说寨主是同意了?”大伙眼睛一亮,实在是久未活动筋骨,这下有了这么好的下手对象,一个个都手痒得很。
“他们哪时候会经过这儿?”石槐走到窗边。
“三天后。”小三头儿代答。
“好,那大伙可以去准备了,这次绝不能失手。”陆丰涛呀陆丰涛,当你再见到我时,不知可还记得我?
那个自幼被你收养,却饱受凌虐的男孩,如今已非当年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是。”大伙闻言后,便兴匆匆地退出书房。
“我看大家好像很开心,有什么好玩的事吗?”幼幼突然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指着外头正要离开的众人。
“的确有好玩的事快发生了。”他撇嘴一笑。
“啊!好玩的事!到底是什么?我想知道,呃……我追去找他们好了。”她说着,就要回头跑开。
“幼幼,回来。”他猿臂一层,将她顺势抓进怀里,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栽进他温暖的怀抱中。
“啊!痛痛,要呼呼……”她的小鼻尖撞疼也撞红了。
“怎么了?”石槐轻抬起她的小脸,仔细瞧着她红通通的小鼻子,心疼地以舌尖轻轻揉抚着它。
“不要吃我鼻子,人家想去玩。”幼幼还一心想跟那些人出去。
“别去,我教你念书写字。”他将她拉回书案前,顺手将帐册收到一边去。
可是幼幼却对算盘很有兴趣,抢过手就调皮地拨弄、摇晃起来,听见它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更是兴奋不已。
“别玩了。”他拿下她手中的算盘,将一本书放在她面前,翻开第一页。“念给我听听。”
这是最粗浅的《识字谣》,一般孩童都是从这本书开始习字。
她将它翻开,很生涩地看着里头的字,“不……会,看不懂。”
“那我教你。”他指着第一个字。
“不会。”她直摇着脑袋,“人家不会,每次念都被老师骂……我永远都学不会,那太难了。”
“只要你用心,一点都不难,你一点也不笨的。”他不想就这么放弃,尽管她智力不如常人,但是他仍希望她能多学些东西。
“难……”她仍摇头,“我笨。”
“幼幼,不要让我失望好不好?”他拧起眉。
“好凶……人家不玩了。”她捂着双耳,“你就会弄痛人家耳朵,不理你了,我要回家。”
“我说过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不能再动不动就喊着要回娘家。”他气得稍稍拉高嗓门,并非真心想吓她。
“我的天地……”幼幼突然想起那天他“吃”她时,在她耳畔说的话,于是偏着脑袋看向他,徐徐放下手。
“对,我是你的天与地。”石槐攀住她的肩,笑说:“那么可以念它了?”
“你不能笑喔!”她怯怯地噘起小嘴。
“放心,我绝下笑。”石槐指着上头的字,一字一字地教着,“这是一……这是人……”
“一、人……”她边念边搔着颈子。
“对,还有这是……”
虽然石槐明知道这么做效果不彰,但是他还是得努力尝试,能教一些是一些,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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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天山寨的弟兄们全部围堵在山腰前,就等着牛康一行人经过,好让他们能狠狠地大干它一票。
“听见车声了吗?”石槐问着前头正在探耳聆听的弟兄。
“应该是还没来。”消息从最前头一路传了过来。
“该不会是时间弄错了?”已等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天色将暗,不太可能有人会在夜里走山路的。
“禀寨主,不会有错,我们确定是今天。”这消息可是探听了近半个月才得到的结果,怎样也不该有误。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确定,那就再等等。”石槐做出决定。
突然,石槐听见身后出现小碎步的声响,但是将注意力全摆在前方的他并未多留神,蓦地衣角被人轻轻一扯,他立刻抽出佩剑抵在对方的颈上,“谁?”
瞠大眼,他看见的竟是幼幼微笑的小脸。她瞧他拿着剑,以为他要与她玩游戏,“要玩竹剑吗?”
“你怎么来了?”是谁干的好事?
“没人带我来,是我自己偷偷跟在后面。以前爹爹要出门打猎,大姊都会偷偷跟去,我偷学来的。”她笑嘻嘻地说着自己做的“好事”。
“天!这个于芊芊真是个坏榜样,竟然干出这种事来教坏妹妹。”石槐收剑入鞘,“你不能待在这儿,这里很危险。”
“啊!你不喜欢幼幼?”他的表情就跟很多人的一样--嫌她累赘。
鼓起粉腮,她喃喃嘀咕着,“我就知道,你也不爱跟我玩。”失望地站起身,她独自往后头走去。
“你要去哪儿?”他使劲儿拉住她。
“我自己去玩。”幼幼用力抽着自己的手,“你放手,本来我很爱你的,现在我不要爱你了。”
“你说什么?”这声“爱”字,让石槐眸一热。
“娘跟我说,如果很喜欢一个人、很想跟着他,就是很爱他。我真的很喜欢你,因为你对我很好,也好想跟着你,所以我一定是爱你的。”她瞪着他,“可是你不喜欢让我跟,你不爱我,我也不要爱你了。”
她一声爱你又一声不爱你,虽然话里的逻辑不是很好,但是石槐听懂了。她说她“喜欢他”,她说她“想跟着他”!
“听话,我现在很忙,等忙完再陪你玩,好不好?”他放缓了声音,一边注意着山下动静。
“你在忙什么?”幼幼瞪大眼直瞧着。
“捉坏人。”
“啊!你在玩官兵捉强盗吗?我也要。”她开心地一直鼓掌。
“不……不是。”强盗可是他们呀!这要他如何解释,“呃……你静静地看,等会儿就可以看见我怎么把坏蛋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