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仲擎无法不为她心疼,她总将心事藏在内心深处,是否正因连她最亲密的父母均未给她聆听她说话、撒娇的机会所致?
话匣子一开,张妈发泄似的又感慨道:“有次若若在家等她爸回来晚餐,谁知突然下起雷雨,年仅十一岁的她被闪电吓到,手上抱的猫由阳台摔下,正巧被疾驰而过的货车碾死,我从超商回去时,看见她缩在街上哭得好伤心。”
心底震慑的涟漪荡漾,他逐渐拼凑出她怕猫的前因后果。
“可怜了那孩子,因为这件事始终心存内疚,往后不但不敢亲近猫,每遇雷雨夜更会想起当年的无心之过,全身吓得发抖……”
脑子轰然作响,他猛地记起前些日子她浑身汗湿虚软的模样。
她说谎!根本非单纯的作噩梦,是藏匿她心里的愧疚、伤心、自责等灰暗情绪折磨着她。
一记震耳雷劈隆隆落下。
“该死。”芷若一个人在家!
“嗄?”该死?张妈愕然停住依然对言芷若满怀疼惜的成串叨絮。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我会叫芷若再跟你联络。”仓卒切断电话,他转身就欲下楼。
宋奇安挡住他,“怎么回事?接个电话接到脸色这么凝重。”之前他就发现他的不对劲,是以能在他不说一声就要走的当下拦住他。
“芷若一定吓坏了,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芷若?”谁?
“我老婆。”完全未思及自己直觉脱口出什么惊人句子,也没想到要跟其他同学打个招呼,他急匆匆离开餐厅。
这头,宋奇安错愕呆怔的望着归心似箭的他,眨眼间消失眼帘,不禁感到纳闷。“这家伙什么时候结的婚?”
第六章
雷电交加,大雨滂沱。
欧仲擎以最快的速度飙车赶回住处。
“芷若——”
厅里空无一人。
他在另道响亮清雷落下的同时,听见卧房传来尖细的惊呼声。
疾冲进房里,发现瑟缩蜷躲于床尾的人儿,他心惊的奔向她。“芷若——”
“啊!”肩上被拍动,处于虚弱心神中的言芷若歇斯底里的骇叫。
“是我,芷若,是我仲擎。”他徐柔圈搂她入怀,察觉她娇躯的抖颤,心生不舍的环紧她一些。她被自囚的回忆吓坏了。
“仲……擎……”呓语般呢喃,慌乱无神的瞳眸缓缓抬望他。
那含泪的双眸与苍白的容颜令他心头狠狠一揪,语音柔似春风,“对,是我。”
是他。凝积眼眶的泪滴霎时悬坠而落,她哑声泣诉,“我不是故意的,闪电突然划来,雷一打,我吓一跳,忘记手上抱着猫……”
“我知道,嘘,别说了。”抬手轻拭她的泪,他低柔拦住她无措的述说。
她却仍陷在耿耿于怀的记忆里,战栗细语,“你不知道,小猫被我摔下楼,一辆货车恰巧压过它,它——”成串泪珠婆娑滚落,她咬住唇,不知如何详述它的血肉模糊。
欧仲擎的心一疼一紧,俯下头,怜惜的吻上她,伸舌熨抚她含咬的红唇,不愿她咬伤自己。
泪眼蒙胧,可她直觉唇上奇异的温热抚触令她倍感温暖安心。不由自主的阖起眼,她紧咬的唇瓣放松,微微轻启。
安抚的灵舌本能的探人她口中,细细柔柔的缠绕她的丁香小舌,小心翼翼的汲取她甜美甘露。
浑身一阵轻颤,她嘤咛的瘫入他怀里,思绪中的痛苦残影消失了,只有令她飘浮晕眩的迷魅气息包围她……
花费好大的自制力,他才从她青涩醉人的回应中撤离。吮去她颊上泪痕,他低嘎呢喃,“没事了,别哭。”
言芷若没再掉泪,偎着厚实胸膛,耳里全是教人心安的柔哑嗓音与沉浑有力的心跳声。
窗外雷鸣不知何时已停歇,疾落的雨势也已转小,屋内屋外仿佛于一瞬间沉寂下来。
好静。
“芷若?”以为她睡着,欧仲擎轻唤。
“嗯?”低应,她由他胸怀抬起头,当双眸对上深邃黑瞳的刹那,半刻前所有迷恍混乱的神智蓦然归位,她记起所有的一切——她情绪失了控,而他……
天,他吻了她!
“我……你……”心跳得厉害,她着慌的退开他,挪离他教她恋栈的怀抱。比起她不小心在他面前失控泪流,两人的缠绵亲吻更让她心悸失措,她并非他要的妻子,他怎么可能——吻她!
瞧见她的惊羞退怯,欧仲擎总算清醒顿悟到自己片刻前做了什么。
他吻了她,在她凄楚泪流、无助慌乱的时候。当时他只觉不舍,只想安慰她……该死的,安慰不是该拍拍她的背就好,为何他竟用吻的,还吻得那么投入、无法自拔!
他是怎么了他?
结果是他吻错人?见他拧眉无语,言芷若心中窜过这道想法。他八成喝了酒,误把她当成某位心仪的女孩,错吻了她吧。
难言的惆怅溢满胸口,她必须说点什么驱散这教人窒息的静默。“你不是去参加大学同学会?我以为你会很晚回来。”
“我全知道了。”
垂降的眼睫,困惑的调向没头没脑迸话的他。
“不久前我接到张妈的电话,明了你怕猫的全部原委。”很讶异她没讨伐他对她的冒犯,他也避谈那胡里胡涂发生的亲吻。
睁大被泪水洗涤得更为剔亮的美眸,她十分讶异张妈会打电话给他,然转念一想,猜得出是爸告诉张妈她嫁给他,并给了他的手机号码。而且就算张妈没说她失手害死猫咪的事,先前自己也已在溃决的情绪中向他吐出一切。
他是否也觉得她粗心大意得不可原谅?
“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别净把愧疚、自责压在心底,形成自我折磨的梦魇。”与其说她怕猫,不如说她抛不开心里的歉疚,被当年的意外阴影困缚住,总在与憾事发生的相同雷雨天,受无法自我宽恕的良知鞭笞,痛苦难当。
她难掩激动,“当然是我的错,我若不站在阳台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为何不说倘若你爸那天按时回家吃晚饭,意外就不致发生?”
他突地有些气怨她父母对她的轻忽,假使他们善尽父母之责,她岂会让人心疼的与原可避免的噩梦纠缠这么多年!
微怔,她没料到张妈连这事都告诉他。然而,童年没办法像其他小朋友幸福享受温馨天伦之乐的遗憾,她不想提,徒增怅惘而已。
她选择逃避。“我还有作业要写,先回客房了。”
没喊她,欧仲擎坐在地毯上任她离去,却在她关上房门之际低逸叹息。
他究竟该拿倔强固执,一颗心其实敏感脆弱得可以的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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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雨仍绵密的落。
欧仲擎旋门进入客房,果然就见该回主卧室睡觉的人儿酣睡客房床上,身上薄被滑退腰际。
她又踢被了。
走近她,他弯身抱起她走回主卧室,轻轻柔柔的将她安置在她的床位。
之前连续几天,当她发现自己在他房里醒来,她曾问他,“你抱我过来的?”
“免得半夜老爱踢被子的你,在客房冻成冰棒。”他这么回答。
尔后就寝时她便直接睡主卧室,为何今晚又睡客房?因为那个吻吗?
心思绕转间,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小巧嫣唇上。进客房抱她前,他已在房里思索许久自己怎会失神吻她,而唯一想得到的合理解释,是他安慰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