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就直呼我的名声瑞光吧!我一直不喜欢太多繁文耨节。”他知道她的喜好,所以急着迎合。“虽然琅玡国阶级分明,但我率性惯了,和朋友言谈间总是省去那些麻烦的称谓,我爹总是怪我太没礼数,但我就是学不来虚伪,毕竟朋友贵在交心嘛!”
琅玡晶胡乱地点着头,因为实在太不舒服了,所以根本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看见公主点头,以为她认同他的观点,这使得瑞光更加兴奋。
他不安的绞着手中的马鞭,问:“公主,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见她又点头,他才放胆说出来。
“我知道公主正为问鼎王座而努力着,瑞光与家父都十分看好公主,如果公主愿意与在下交往,那绝对是一股助力……啊!这不是利益交换,只是我个人的小小希望……”
好难过,胃部抽搐发冷……不行了!她无法再多闻片刻空气中的血腥味。
“那就这么办吧!”他说了什么,她全都没在听,只要能让她离开,什么建议她统统答应。“天色不早了,鹊儿,回宫吧!”
琅玡晶在鹊儿的扶持下上了车辇离去,留下瑞光与他的一票手下还在原地。
瑞光看着远去的车辇逐渐变成一个小点,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扩张。
“世子爷?您怎么了……”
“你们听见没有?她……她答应要跟我交往了,哈!”他高兴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跳上马背,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染了他的兴奋,躁动不已。“我要把这件事向我爹禀报!我要告诉他,叫他等着当护国公吧!”
第七章
“……就是这样。总之,依瑞光那小于对公主殷勤的态势看来,守旧党倒向我们这一边是迟早的事。”
听完掠影报告完琅玡晶今日与瑞光会面的情况,司徒漠也正好结束了手边的工作。
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的掠影没规没炬的将搁在一旁,司徒漠照例又没喝半口的茶拿起来给灌光。
“浮光。”司徒漠叫来浮光,将墨迹淋漓的纸推到他的面前。“这件事,你明天就去办。尽管放手去做,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我要杀她个措手不及!”
不管司徒漠交给他乡棘手的事,浮光那张脸看上去仍是面无表情。
他看完纸上的内容,将纸张摺好谨慎的收进袖中。
“知道了,我马上着手进行。”
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掠影不禁啧啧有声。
“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啧!不怒不笑的脸,像冰块雕出来似的。就算是面对他这个孪生弟弟,浮光也不会显得热络些。
司徒漠冷冷瞥他一眼。
“这些话,你怎么就不敢在他面前说?”只敢在他背后放话。
“不敢?”像被针刺到般,掠影跳了起来。“笑话!我怕他什么?”
司徒漠丢开毛笔起身,接过靳叔递上来的披风,漫不经心地建议。“那下次在他面前说如何?”
掠影小声的咕哝些什么,司徒漠根本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我是说──说了也没用,你以为他会生气吗?才不会!告诉你,我敢保证说了以后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我何必多事?”说了也等于白说!
司徒漠慢条斯理的绑好披风的结,望望外头的天色。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够他去宁心宫一趟。
“这几天有很多事要忙,去歇着吧!”司徒漠对掠影说完,转身往书斋门口走去,同时挥手下让随从跟。
掠影却追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那么晚了,你要去她那里?”他问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天赋异禀啊?都不用睡觉的吗?
司徒漠停下脚步。“你问这做什么?”
掠影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在旁才压低声音开口。“你老往那边跑,有几回甚至还在那里留宿,要是被发现了……”
司徒漠哼笑一声打断他。“你只管办好你的事,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掠影张大嘴巴。“你是指要我继续暗中盯着三公主?”
“没错,她早上何时起身、吃了什么、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不管事情钜细,我都要知道。”这件事他不想假手他人,但他忙得无暇分身,只好让掠影代劳。
“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必要盯那么紧吗?”真令人想不通!
秋风乍起,吹起满园的落叶,发出簌簌声响,更显萧瑟。
“没有必要我不会要你这么做。”他会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我还是不懂有什么理由非这么做不可?你要她争王位,她争了;你要她在赏枫宴上表态,她做了;甚至你要她去应酬瑞光那个纨挎子弟,她也去了,她所有的公开行程与私生活你没有一项不参与,她几乎可以说是被你控制得死死的,连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难道一定要这样做你才会安心吗?司徒漠,我真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
掠影说到最后一句,亲眼看见司徒漠的脸色变得十分吓人。
记忆中,冷然的司徒漠总是充满不怒而威的气势,根本不需要真正动怒,随便一记冷眼的威力就够惊人的了!
但这次却不同,他的眼瞳里真真切切的燃着怒火,活像是一只被踩着痛脚的狮子。
掠影在那样的眼光下,吓得不敢动弹。
天啊,他真的惹到他了!他困难的吞了吞口水,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司、司徒漠……”
司徒漠薄唇紧抿,俊容阴狠,厉眸半眯,仿佛是来自冥府的修罗。
最后,他凛冽的狠声低语宛如江上乍然进裂的浮冰,打碎了夜的岑寂,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管你懂不懂,你只要照办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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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漠在深夜时分来到宁心宫。
他走到床边,揭开白色纱帐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
那是一张宁静平和的小脸,安详而恬适地沉睡在梦乡中。
就如同久远以前,他们初见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沉睡在碧湖旁。
碧湖紧临着御花园,湖边是如茵绿地与整排垂柳,每当风儿吹过,纤柔柳条婀娜点水,而她,就沉睡在拂动的柳荫里。
那一年他十九,高中皇榜第一,女皇在御花园里设午宴犒赏高中的士子们。
他就那么看见年仅十岁的她。
喧哗的声音吵醒了她,她扬起长长的睫毛,好奇地望着跟在母亲身后的一群陌生人。
他的目光不知怎地与她相遇,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狠狠的震慑住他!
他从没有看过那么清澈、纯净得不染纤尘的眼眸,不存任何心机,剔透得没有一丝阴霾。
当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他看到一种想把所有人当阶梯踩上去的野心;当他看着与他一同上榜的士子,眼里尽是肤浅的洋洋得意;当他看着女皇,他在她的眼底看见了身为执棋者的算计──因为他们都是她的棋;就连十三岁的长公主,眼里透出的尽是养尊处优的骄矜。
但琅玡晶的那一双眼眸,澄澈得有如碧湖的湖水,倒映出所有人的不纯粹。
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已被她的眸子烙了印,就此沉溺。
许多年过去了,她的眸子还是一样美丽。
他总是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最赤裸的自己──在权力的泥里翻滚,一身污秽;她是纯净的白云,自在悠游天际。
在他终于有机会接近她时,他引诱她,试图改变她,也曾发狂的想要染黑她,甚至企图捆缚住她,因为他拒绝相信云与泥之间没有任何交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