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他动不了你的。”身着儒衫做男装打扮的琅玡晶停住脚步,回过身等待鹊儿趴上来。“快点!天就要亮了,我们必须趁着宫里的人找来前出城。还有,出门在外,叫我公子。”
“是,公……公子。”鹊儿连忙打超精神,快步跟上。
于是,主仆俩有好一会儿不再交谈,只是闷着头赶路。
鹊儿担心事迹败露后的下场,她又何尝不是?
司徒漠是绝对不容许被背叛的,要是被逮着,她很可能会被司徒漠下令软禁,再也踏不出宁心宫一步。
但是她别无选择。
如果她不逃,她会沦为司徒漠手中的一颗棋子,被他利用着除去自己的姊姊,好让他坐上摄政王位。
她不相信大姊会对她不利,更不相信司徒漠。她不要成为他夺权的工具,所以只要她逃出宫静候女皇宣布接位人选,她就会再回到宫里,这样一来,就不会有手足相残的纷争,也不会有人流半滴血……
东方的天空呈现鱼肚白,五更天,鸡鸣破晓。
鹊儿轻喊:“公……公子,城门开了!”
琅玡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主仆俩速速通过大开的城门,顺着同庆大道往南走去。
不过走没几步,她们就听见快马疾驰在官道上的霹雳声响。
眼尖的鹊儿,一眼就看见为首的男子。
“啊!是司徒大人!”她失声叫道。
琅玡晶也看见了,她慌忙掩住鹊儿的低呼,拉着她躲到一旁的福德庙后。
鹊儿一脸惨白,她猜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司徒漠能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难道是……
司徒漠为首的一行人在城门前停住,他身旁一名带刀穿着戎装的男子矫健地翻身下马,守城将领匆匆出迎。
琅玡晶认得那个戎装武人,他是皇城禁军队长,沧离。
他亮出九龙金令,朗声宣告。“女皇有令,昨夜皇城有刺客闯入,今日上午城门关闭,午时过后开启,对于出城人士需严加盘查,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虽说鹊儿的声音极轻,但仍听得出正瑟瑟发颤。“公主,您听见了吗?昨夜皇城里闹刺客!”她们也是在昨夜出宫的,要是好死不死遇上刺客……啊!实在是太可怕了!
琅玡晶摇摇头,压根儿就不信。“那是幌子。”
认识司徒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他,但是相处了那么久,他的心思她还是可以摸到几分。
可是,她不懂他为何不将她私自出宫的事低调处理?现在娘的身子那么虚弱,禁不起任何刺激……
鹊儿讶然,诧异的看向主子。“啊?幌子?”
她伸手掩住小嘴,附在鹊儿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昨夜宫里根本没刺客,他们是假藉搜查刺客的名义找寻我们,这是司徒漠不想打草惊蛇时的一贯作风。”
琅玡晶在幽微的晨曦中,凝视着高踞在马背上的司徒漠。
他一如往常地穿着一品官的玄黑品服,微光勾勒出他的绝俊侧脸,深深的怒意掩藏在文风不动的神情下,看起来格外令人胆寒。
现在司徒漠的眼睛,就像是两只紧盖的锅子,而锅里的水已沸腾,很可能下一刻热气蒸腾的水就要冲破盖子喷溅而出──
仿佛意识到她专注的凝视,司徒漠突然往她们躲藏的方向看过来,吓得琅玡晶与鹊儿连忙缩回小庙后。
若不是亲身体验,她绝对不会相信司徒漠有这么恐怖的直觉!
“司徒大人,有什么不对吗?”注意到司徒漠凌厉的注视,沧离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好半晌,琅玡晶没听见司徒漠开口,一滴冷汗滑下脸颊,她感觉自己的胃部因为过度紧张而翻搅着。
走呀!快走!她在心里呐喊着,一心希望司徒漠能快快离开此处。
“大人?”沧离又唤了一次。
寂静中,司徒漠悦耳清冷的声音听来格外清晰。“没什么,走吧!”
“是。”于是大队人马再度开拔。
听着马蹄声逐渐远去,琅玡晶心一宽,双腿一软,便无力的跌坐在地。
“公主……不,公子,您还好吧?”鹊儿扶起虚软的琅玡晶,自己也被那可怕的气氛吓得浑身打颤。
“我没事……快走吧!”琅玡晶拉着同她一样面无血色的鹊儿,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般,没命的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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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阖眼,体力也已接近透支,但琅玡晶就是无法入睡。
“嗯……”她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公……公子,您就吐出来吧!吐出来会舒坦些!”鹊儿拿着在河水里打湿的巾帕擦拭她冷汗涔涔的额角,忧虑写在清秀的脸上。
“我……吐不出来。”琅玡晶虚弱地摇头,却是晕得手脚发软,只说了一句话就虚弱得没有力气接下去,她不断吸气,凝聚些许体力后才又微弱地开口。“鹊儿……好吵喔!怎么有声音一直从我肚子里传出来?”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鹊儿的表情霎时变得很奇怪,好像是想笑,可是又竭力表现出严肃镇定的模样。
“公子,我想……那是您肚子饿的声音。”
“喔。”原来是肚子饿。
因为被伺候得太周到了,所以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捱饿的感觉。
从私自出宫以后,为了躲避司徒漠的耳目,她们主仆俩就一路南奔,途中为了躲避追查,由陆路换成水路,丝毫不敢停下,就怕稍有停顿会被人追上,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依然粒米未进,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连晕个船都没有东西可吐,只能频频干呕。
想到这里,她又捧起痰盂,传出一阵干呕声。
看着主子痛苦欲绝,鹊儿也忧心忡忡。
“公子,我们真不该搭船的,我问过船家,他说这船到南方的天守城,起码也要四、五日,您瞧您这副模样……我该上哪儿去请大夫呀?”鹊儿不停地给琅玡晶揉太阳穴与拍胸,想尽可能的舒缓主子的痛苦。“唉!要是喜儿在就好了,她对推拿、穴压最拿手,一定可以让公子……”
琅玡晶虚弱地摇摇头。“我是特意不让她跟的。”
鹊儿讶异地问:“为什么?”
噢……肚子好难过。“因为她是司徒漠放在我身边的眼线。”所以她出宫的事才会比她预计的时间更早曝光。
司徒漠为了控制她,不惜布下天罗地网,她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装聋作哑,她太清楚和司徒漠贡上会有什么后果,反抗只会使他采取更高压的手段。
这么长久以来,她为什么容忍司徒漠强加在她身上的层层枷锁?
她为什么任由自己像个傀儡娃娃一样,接受司徒漠的摆布?
她的心中好像有个模糊的答案,可是她拒绝去深想。
“她是司徒大人的眼线……”鹊儿倒抽一口气,连作梦都没有想到与她情同姊妹的喜儿会出卖主子。“可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那种人呀!”
“‘眼线’两个字不会写在脸上,而且喜儿细心谨慎,虽然胆小了点,不过正好方便司徒漠指使利用──嗯……”她不行了!
船身一晃,琅玡晶立刻又呕了个脸色惨白。
“公子,您怎样了?要不要紧哪?一直这样干呕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鹊儿不断拍抚主子的背部,急得像热锅蚂蚁,却又分担不了主子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