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玡晶默默计算了下路程,终于决定不再逞强。“我们离北陵城够远了,应该不会那么快有人找上来,去告诉船家,找个最近的岸边停靠,半日后再启程。”
“是,我这就去!”
片刻后,船便在岸边停泊,琅玡晶总算可以放下痰盂,不受晕船之苦地眯一会儿。而机灵的鹊儿则是趁着琅玡晶入睡时上岸去买些可久放的干粮与热食。
原先打算暂时靠岸半日,但到了要启程时,琅玡晶因为长途奔波太过劳累,又加上受了寒而病倒,还不到傍晚便发起烧来。
鹊儿将主子暂托给老实的船夫,自己急忙又上岸去找大夫,却没想到自己的荷包在闹市中被扒走了。
这下子,别说是请大夫出诊,连买药都成问题。
“呜呜……怎么办?钱被偷了,该怎么请大夫?”鹊儿从街市一路哭回河岸边,却看见船夫高兴的迎上来。
“鹊儿姑娘,太好了!你家公子醒了!”
鹊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张大嘴,好半天才问出:“这、这是真的吗?”
“是啊!你走后不久,有个年轻小伙子想搭船,我告诉他我的船已经有人包了,他说他有急事回南方,所以想当面和你家公子打个商量……”
“你就让他进去了……”鹊儿没等船夫说完就拔高了声音尖叫:“天啊!你怎么可以没问过我就让来路不明的男人接近我家公子?”
完了!完了!要是公主给人轻薄了去,呜呜……她也不要活了!
“呃?就是因为同样是男人,所以我觉得没关系啊!”老实的船夫一辈子没领教过女人的怒焰,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不停搔着那头杂草乱发。“而且你家公子不是病了吗?他又说他刚好懂些医术,所以我就……姑娘!等等!姑娘,你拿我的船桨干啥?”
那可是他吃饭的家伙哪!
鹊儿杀气腾腾的回瞪他一眼,那一记杀人般的眼光吓得船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张大嘴、瞪圆了眼,诧异地看着她高举着船桨冲进船舱里。
“公主!我来救您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热……为什么这么热?
“鹊儿……喜儿……”为什么没有人应声?她们都跑到哪儿去了?“来人,把窗子打开……”
琅玡晶喊了又喊,就是没听见任何应答声,衣裳湿黏地贴在身上,弄得她好不舒服,额上的汗珠也沾湿了发鬓,她觉得自己像被锁在一间热气蒸腾的温泉池里,又像是一块肉片在滚烫的石板上煎熬!
“水……我要水……”渴,好渴,渴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要干枯了。“鹊儿……喜儿……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一只冰凉的大手轻覆在她的额上。
“糟糕!果然发烧了。”
谁?是谁在那儿?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她从来就没有听过。
只一忽而,大手便离开了。
不!别走!让那只冰凉的手继续放在她额头……
不过,很快的,一方冰凉的巾帕代替那只大手给予她降温的舒适感。
“这样下去可不行,先喝点水吧!”爽朗的声音随同俐落的身手轻巧地将她搀起,一杯甘霖徐缓地送入她的口中。
那杯水味道有些怪,像是加了些什么,但是甘冽的水一入喉,瞬间浇熄了有如火焚的干渴。
琅玡晶神志一清,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开始,她的视线仍有点朦胧,像蒙了层雾气般模糊不清,她连眨了几下,总算看清楚烛光下看顾她的男子。
“你醒啦?”男子咧出阳光般的朗笑,俊眼弯弯。“觉得怎样?好点没?”
他是谁?琅玡晶不记得自己见过他。随着大脑恢复运作,一个接着一个的疑惑不停浮现,他是怎么进来的?是谁放他进来的?没有她的允许,这个陌生男子怎能擅闯她的寝宫?这可是死罪啊!
琅玡晶忙推开他,抓紧了包得密不透风的襟口,满眼戒备的更往后缩去。
“大胆!是谁准你进来的?”而且还不要命的碰触她!
满腔好意,却换来一脸敌视,男子的笑脸一怔,但天性乐观的他又很快的恢复过来。“哦,是船夫让我进来的。”
船夫?宫里哪有什么船夫?
“公子,是这样的,我想跟你打个商量。我有急事一定得去南方一趟,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跟你们共乘一船?”
公子?他的眼睛有问题吗?她浑身上下哪里像个男人了?
琅玡晶的怒气在看见自己的一身儒衫才恍然大悟。
对了!她与鹊儿已逃出皇城,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特意换了男装……
“公子你别生气嘛!有道是:出门在外,相逢自是有缘;又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公子就看在咱们萍水相逢的分上,让我搭个顺风船吧!拜托拜托!”男子苦着脸,双手合十把她当观音拜。
琅玡晶一脸为难。她不是不愿帮,是因为她的身份太过敏感,加上她与鹊儿又是女儿身,不管怎么说都……
“大胆淫贼,纳命来!”
不知打哪传来河东狮吼,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接着一抹黑影窜了进来,举棒一挥──
“啊,好痛!”男子痛得大叫,被冲进来的鹊儿一棒敲中,痛得眼冒金星、满天金条、小鸟齐飞。
“可恶的淫贼,别以为女人是好惹的!本姑娘要打得你哭爹喊娘!”忠心护主的鹊儿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棒一棒狠打下去,活像把他当成地鼠般打入地洞中。
无端遭受横祸的男子痛得浑身缩成一团,双手抱在头上,不停讨饶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姑奶奶行行好,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琅玡晶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鹊儿犹如天降神兵,正义凛然地拿着神器将妖孽赶入地狱……
琅玡晶捂着小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连在岸上犹豫着要不要去报案的船夫都被吓着。
“公……公子?”
鹊儿举着船桨与差点没抱头鼠窜的男子一同看着笑不可抑的主子,两人呆滞的表情看起来一样白痴。
“公子,您……您在笑什么?”公主该不会烧过头,脑子烧坏了吧?
琅玡晶拭去笑得流出眼角的泪珠后,清了清喉咙,这才端出身为主子的威严。
“鹊儿,还不快把那玩意儿放下,跟这位……这位……”她突然接不下去,继而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鼻青脸肿的男子含泪委屈地报上大名。“我叫掠影。”
琅玡晶点点头,再度转向鹊儿。“快点向掠影公子道歉,你不问是非就打了人家一顿,把人家打得一身是伤。”
鹊儿张大小嘴。“可是他──”
“他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也不像你所以为的……是个……呃,会对‘男人’下手的淫贼。”她含蓄的告诉鹊儿,她的女儿身尚未曝光。
“我?对男人下手?”掠影冤枉极了,“我长得光风霁月、英武神俊,哪里像是那种性好男色的‘相公’?”
哪有人这般不害臊,竟然说自己长得光风霁月、英武神俊。琅玡晶的心中不禁一阵好笑,不过奇怪的是,她却一点也不讨厌这个笑起来一脸牲畜无害的男子。
“兄台请见谅,我的丫鬟没那个意思。”鹊儿虽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但不管怎么说,总是她们这一方理亏。“这样吧!你就搭我们主仆俩的顺风船到南方吧?掠影公子,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