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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见他的问题终于成功的使满儿摆脱晦涩的情绪,回复平常神色,小七儿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说得是,不但不能去找,还得避得愈远愈好。”

  “就是说咩!所以我也懒得问太多,只隐约记得他说要去找……找……啊~~对了,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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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漕帮起于康熙初年,为了加强漕运,朝廷悬榜招贤,三位天地会员揭榜受命,表面上组织运河各码头漕船的舵工、水手以协助漕运,暗地里却是为反清复明作准备。经过数十年努力,一百二十八帮半的漕帮成员累至十数万,形成庞大的帮派体系,包揽了大运河南来北往所有漕运业务。

  然而他们帮众虽多,却有不少并非真正的漕帮弟子。

  “又是旱码头孝祖的人?”

  “是,二爷。”

  “人数太多了。”

  所谓孝祖,即是拜师。除了开香堂隆重行过拜师礼,必须严守十大慎尊与九大戒律的正式弟子之外,漕帮内还有另一种由临时搬运工、捆工等组成,虽入帮却未正式拜师的“旱码头孝祖”成员,他们仅受普通帮规约束,并没有太大的戒律,因此最容易闹出事来的也是这些人。

  “我知道,二爷,但他们都是逃难到这儿讨生活的,咱们能不管吗?只要是真有需要,咱们漕帮就不能拒绝人家,这也是大爷的交代,不是吗?”

  生性沉静少言的漕帮二爷王均不禁默然,反是一侧的三爷萧少山,一副吊儿郎当、随心随性,那张嘴又老停不下来的家伙,没人问他,但一逮着机会开口,马上气愤地嚷嚷起来。

  “又是从田文镜那边过来的?”

  “是,三爷,”漕帮公所职事康伯无奈地颔首。“河东总督田文镜那老小子为了谄媚讨好雍正,不但清理亏空搞得官场人仰马翻,垦出的荒地连种子都收不回,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饥民都跑到咱们这里来要饭了,他还在那边呈报丰收,明明闹水灾,朝廷说要拨银两赈灾,他却说他们没有灾,不需要赈灾,朝廷就说那免税吧!他也说不必免,百姓们都在卖小孩了,他硬说是丰衣足食,而且……”

  满山满谷的怨言方才倾吐一半,不远处蓦然杀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又是阿荣?”

  “听声音应该是,八成又掉了货。”康伯苦笑道。

  “就算是,也没必要哭成那样吧?”萧少山喃喃道:“真是,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不觉丢脸吗?”简直跟吵着要喝奶的娃娃没两样嘛!

  “但他的脑子大约只有五、六岁。”

  “那就不该让他出来工作。”

  “可是他老父八、九年前就过世了,就连他唯一的哥哥也在三个多月前病逝,他不出来工做的话,他老娘以及寡嫂和亡兄的七个孩子,还有他自己的妻子和五个孩子,大家全都得饿死了!”

  “天哪!还真是一大家子人耶!”萧少山惊讶地咕哝。“好吧!既然不能不工作,就找容易点的工作给他嘛!”

  “要他记条,他不识字;要他点人头,他只会用手指头比到十,再多就得脱鞋数上脚趾头;要他上船去清扫,他摔进河里差点淹死……”康伯苦笑。“我还能如何?只好要他搬货,可别看他瘦瘦弱弱的,那身力气还挺大,只不过……”

  “老掉货,”萧少山替他接下去说。“而且一掉就掉进河里,石材救不回来,粮食救了也没用,对吧?”

  “正是如此,”康伯愁眉苦脸。“我已经不知该如何安排他是好了。”

  “那就让他到公所里打杂吧!”萧少山随口说,脑子里根本没考虑太多,纯属不负责任的言词。

  公所职事尚未及作出任何反应,王均便大皱其眉地沉声反对。

  “这怎么行,倘若……”

  “不然怎么办?”萧少山排行最小,但嗓门就是比谁都大。“是你要负责赔偿那些损失的货?还是你打算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人饿死?”

  王均顿时哑口,好半晌后才说:“不要让他进公所后的总舵。”

  康伯闻言松了口气——总算有适当去处可以安排那个一无是处的大男人了,转身急忙唤来仍在哽咽的阿荣。

  “阿荣,以后你就到公所里打杂吧!”

  “你们不赶我走吗?”

  “不赶、不赶。”

  “不叫我赔钱?”

  “不赔、不赔。”

  阿荣立刻破涕为笑,仍挂着泪水的笑容天真灿烂得教人整颗心都融化了。

  “好了,快去找老王,他会教你该作些什么工作。”康伯催促道。

  于是,阿荣抹去泪水,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跑开了,萧少山两眼发直地看了片刻。

  “他真有上二十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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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祸不单行,这两年可真应验个彻底,去年四月淳亲王过世,五月怡亲王也过世了,而这年,二月初一愉郡王甫病世,到了三月……

  才进门,塔布便面无半点笑容的递给满儿一封信——一封信口经火烧的信。

  “焦口信……”满儿喃喃道,咽了口唾沫。“从杭州送来的吗?”

  杭州人习俗,丧家写信报丧时,信口需用火烧焦,俗称焦口信,接信的人不用打开就知道是报丧信。

  塔布颔首。

  满儿深呼吸两下,然后取出信函……“果然是外公。”顺手摸了张椅子坐下,她揉揉太阳穴。“塔布。”

  “是,福晋。”

  “外公虽然对我不好,但他总算把我拉拔大了,而且这两年他也常常寄信又寄杭州名产到京城里来,甚至把娘用过的衣物什品全送来给我,我也不该再记恨什么了,你说对吧?”

  他可以说不对吗?

  塔布暗暗叹气。“福晋说对就对。”

  “所以你也认为我应该上杭州去奔丧啰?”满儿试探着又问。

  就怕福晋这么说,偏偏她就是这么说,塔布一脸无奈地皱眉考虑了许久。

  “奴才和佟桂陪您一道去。”

  满儿松了一大口气。“谢谢你,塔布。”

  塔布苦笑。“倘若奴才说不好,福晋也一定会自个儿溜去,那倒不如由奴才护送您去好一点。”

  满儿忍不住笑了。“你倒挺了解我的。”

  塔布叹气。“最好不要碰上王爷,否则……”

  “哇,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大清朝上地那么辽阔,我们到杭州,王爷哪里不好去偏偏也要到杭州?放心啦,不会那么巧的啦!”话落,满儿便起身回房去整理行囊了。

  塔布却依然杵在原地愁眉苦脸的直叹气。

  倘若福晋知道漕帮总坛就在杭州的拱宸桥,距离柳家仅有一小段路程,她还敢说的这么笃定吗?

  待续

  自北京到杭州,迢迢三千里,骑马或坐马车自然是最快,可是佟桂不擅骑马,一路乘马车疾行至杭州保证会颠去半条命,如此一来,搭乘航船走大运河成为满儿唯一的选择,自京城什刹海乘船南下至杭州拱宸桥,一路畅行,舒适又便捷。

  只要不晕船。

  幸好,他们三个没有人那么娇弱会晕船,而且还满享受这趟旅程的风光,航船靠岸载客时还可以溜腿下去买买当地的特产,好不悠哉。

  “福晋,奴才……”

  “闭嘴!”满儿横眉怒眼瞪住塔布与佟桂。“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内城里我已经作够福晋了,出外城我想放假作个普通夫人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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