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别胡说,这样糊涂,不跟杏仙派的人一样?”安瑜低头想了想,“我也相信老弟不是这样的,当中有颇多疑点,就不知道他活不活得到洗清冤屈了。”
“怎么?子霁哥哥伤得这么重?”安翠心里着慌。
“这毒倒没什么。你们记着,天下最毒的不是断肠草、鹤顶红,什么剧毒都毒不过人心。”安瑜沉吟了一会儿,“他若在我们家里,只能保得一时,恐怕一出大门就没命了,偏偏他个性又耿直……”
“我看这毒,不解个一年半载是解不了了。”安茜插嘴,“大伙儿耗吧,耗到杏仙派的师叔祖爷爷出关,我就不信满门派都是糊涂人。”
用拖的不好。安瑜心里打算着,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且顾眼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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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毕少青的“毒”就解了,晕头晕脑的被扔出安府。
“承安公子费心。”陆师叔上前揖了揖,“不知道敝派谷梁朗……”
“他的毒还没解。”安瑜轻描淡写地回答,“要问怎么那么难解,不如去问问下毒的人何必这么痛下杀手。人都捆了,需要杀人灭口么?”说完,就把大门关上,把陆师叔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思来想去没办法,只好差弟子们严守安府,围得像是铜墙铁壁似的。
第七章
谷梁朗一醒过来,看见秋娘趴睡在身畔,形容灰败,气息不匀,知道她受了这场惊恐,又添了几分病。原是要好好照顾她,反而拖累了。
他起身运了运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碍,正要叫醒秋娘,突然听到一声喊叫,连秋娘都惊醒了。
只见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臂弯里架着安翠,亮晃晃的刀子抵着她雪白的颈子,闷闷的声音从头罩下传出来,“若不想让这小姑娘丧命,谷梁朗,快快来受死吧!”
谷梁朗皱起眉,将惊慌的秋娘往身后藏,“和翠儿什么相关?把她放了!”
黑衣人冷笑两声,举掌就要拍落安翠的天灵盖,谷梁朗大吃一惊,动作不及,哪知道安翠比他还快,拔了金钗往黑衣人的腿上用力一插,趁着他吃痛一松,泥鳅似的挣出,几个起落,竟是不见踪影了。
谷梁朗不禁大怒,“好个歹毒心肠,连个小姑娘也不放过!”一掌推了过去,却觉得中心空荡,竟是使不上力。
黑衣人看是追不上安翠了,决定了结谷梁朗要紧。他拔出金钗,“中了‘七笑还魂散’,我看你还能不能逃上天去!”
谷梁朗吃了一惊,又复狂怒。这毒药异常歹毒,若行进心脉,早没得救了,就算解了毒,也暂时化去内力,几天内形同废人。好在内力虽失,拳脚剑法犹在,能够周旋一下。
只是黑衣人为了杀他,什么藏形敛踪都顾不得了,全力施展开来,竟是杏仙派剑法。
杏仙剑法脱胎于中上的五禽戏,又融合了道家心法,乃是杏仙派的独传之密,精妙卓绝,行之宛如杏瓣飘飞;这黑衣人不但手下剑招绝妙,深得杏仙剑法精髓,更可怕的是,招招致命,半分不留情。幸好他从小得师尊的教诲,在这剑法上下了很大的苦功,虽是失了内力,也幸好安翠这一钗伤了黑衣人的腿,令其行动不便,他还可勉强支撑。
黑衣人见一时半刻杀不了他,又怕安瑜来救,一发狠,居然剑锋一转,直取秋娘。秋娘见到霜雪似的剑锋挟着冰冷的杀气凌厉而至,她一个身无武艺的寻常女子怎么躲得了?脚下一绊,没想到跌这一跤刚好躲去了要命的剑,黑衣人砍了个空,将支着床帐的柱子砍断了,哗啦啦整个床帐垮了下来,缠了黑衣人一身,谷梁朗趁隙将秋娘拖了过来,背在背上,破窗而去。
黑衣人挣开牵牵绊绊的床帐,紧追不舍,剑剑直取秋娘,又抽冷子回向谷梁朗。谷梁朗越看越惊,越想越疑。黑衣人倒像是要杀秋娘多些。
“她一个病弱女子,又无武艺,有什么冤雠对着我便是了……”他声音渐渐低下来,突然恍然大悟,“杀了她,我就没人证了,对吧?”
“哼哼。”黑衣人出剑越发凌厉,“若要她活着,除非你自刎!”
“我纵要自刎,也得先杀了你这杀师仇人!”他气息不匀,却激发了怒气,“栽赃嫁祸、暗杀嫌犯,又要杀人证……你若不是杀了我师尊,必是同谋!”
黑衣人冷笑两声,“可惜你知道得迟了些。”
“也还不算迟。”语音未歇,安瑜已经仗剑攻了过来,只见安翠、安茜站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各持着长不过肘的短剑,跟着合攻。
原本黑衣人瞧不起这人丁单薄的安府,认定除了安瑜,别无忌惮。哪知道安家承着中土的越女剑,几代相传整理发扬,越发凌厉。这越女剑原本就是战阵攻伐使用的,安家三兄妹心意相通,虽只有三人,却有千军万马之势,杀得黑衣人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思忖着久战不利,腿也一阵阵酸麻,怕是那小妮子的金钗不知道灌了什么毒。黑衣人跃上屋顶,往空扔出信香,只见天空爆起烟花,原本在外候命的杏仙派门人不知究底,看见烟花就乱腾腾的攻破了门,安府的几处楼阁也冒起黑烟。
谷梁朗看着一片乱象,想到结拜大哥的家业因己而遭劫,不禁愧愤难当,“大哥,我累你们一家了……”
话语未歇,只见杏仙派门人蜂拥而至,谷梁朗背着秋娘跃出后门,朗声道:“诸同门勿骚扰无辜人家,榖梁朗在此!”
说完,转身狂奔,不知道有多少追兵追击,他只能竭力而逃。幸好附近的地势他熟得很,七拐八弯的甩了追兵,逃到山下,却再也走不动了。
谷梁朗将秋娘放下,只见她面青唇白,这场惊恐非同小可,但她还是温柔的笑了笑。“子霁,你先歇歇……生死有命,尽人事而已。”
谷梁朗心里一阵刺痛,遭逢大变,原要救秋娘的命,反而拖累她要没命了;加上师尊冤死,义兄家又被烧,几处惨伤加在一处,原本平静的心湖骤起波涛,险些滴下泪来。
秋娘看他脸色异于平常,怕他郁结在心里,赶紧用话岔开,“还好我们都平安。我倒有些渴了,我好像听到有水声,喝点水歇歇好不?”
“是有个小山泉。”谷梁朗扶着她,往山泉走去。只觉得她行走无力,又有些喘嗽,他手边既无医药也无金针,万一发作起来,只能看着她死吧。
挣扎到水边,秋娘喝了几口水,阖目喘了会儿。她知道自己心头闹得凶,怕是要发病了,左右就是个死罢了,她倒是不怕,怕的是,自己若死了,谁来洗清子霁的冤屈呢?自然得撑下去。
两个人正相对伤悲的时候,枝丫忽响,谷梁朗慌忙将秋娘藏在身后,只见绯琳骑着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个。
僵持了一会儿,绯琳将食指放在唇间,无声的嘘了半天,又向后看看有没引起注意。她悄悄的下了马,将马缰交给谷梁朗。
“发什么愣呢?悄悄的走了吧!”绯琳用气音说,“后面可是一大票人。你们悄悄的往下,涉着溪朝南,一个故交也别去找,都安下了探子了……”她又回了回头,挥手拚命赶他们。
谷梁朗愣了愣。他和这个师妹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她却冒了大险帮他们,只能揖了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