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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唉,别婆妈了。”绯琳忍不住跺脚,“被发现可害了我,快走吧!”

  觑着他们走远了,绯琳松了口气,坐倒在山泉里,身上又抹了些泥沙,一骨碌的爬起来,跺鞋抖裤的抱怨,往师兄弟那儿去了。

  “看到我那匹笨马没有?”绯琳嚷着,“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居然把我从马上摔了下来!有没有跑回来?”

  “该不会是让叛贼给吓了吧?”毕少青站起来就要去探看。

  “嗤!绯琳的骑术谁不知道?偏偏你又爱骑,摔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他师兄弟嘲笑着。

  毕少青去察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乱找了一阵子,还是回门复命了。

  绯琳回头望了望树林,心里祈祷他们这对夫妻能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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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逃避追兵,谷梁朗和秋娘最后将跑不动的马匹卖掉,换来两张船票顺流而下,到海口的小渔村时,他们已经身无分文,落魄得很了。

  所串这个渔村非常荒僻,因为渔港淤沙,不能停泊大船,以至于航程冷稀,只有几十户打渔人家住着。这几年海上不大平静,海盗常常往来掠劫,他们这个穷村子也被抢过几回。

  因此,两个落魄的外地人进了村,村人多半狐疑的观望,不大愿意来往。后来发现这对长得干干净净的相公娘子是大夫,这才勉强收留下来,给了两间破屋当医馆,任他们住了。

  屋子虽然破,村人虽是不信任,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可以让秋娘安心养病,谷梁朗已经很感激,不敢奢求了。

  这趟辛苦旅程惹得秋娘大病起来。一来是伤风未愈,本来虚弱的身体又更没抵抗力;二来因为受了极大惊恐,刀光剑影引起过往恶梦,一下子病得很沉,往往夜里坐起来大哭大叫,一面哭着弟弟死了,一面又哭着子霁丧生,本来就是极弱的体质,那堪这样折腾?

  才病几天,就大发作了两次,谷梁朗尽力挽回,衣不解带的终宵看护,好不容易救了回来,秋娘只是瞅着他哭泣。

  “……夫君,我怕我是好不了了。”

  谷梁朗心里倒是宁定了下来。遭逢巨祸,他一世的清名俱毁,师尊枉死,同门看他宛如仇寇,等于是第二次的家破人亡了。想想他半生行医,两袖清风,到头来,也只有秋娘在他身边而已。

  他还有什么?就剩秋娘而已。

  “别怕。”谷梁朗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活着,咱们一起活,死了,咱们一起死。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看不破的?不管到什么地方,你撇不下我,我也撇不下你,好歹都是有伴儿,怕什么呢?”

  “你……”秋娘挣扎着要起来,奈何身弱无力,“你这是何苦?”她珠泪直直的落下来。

  谷梁朗只是摇摇头,心如稿木死灰,秋娘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觉得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是那个胸怀光风霁月、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谷梁大夫么?原本的神采去得一丝也不剩,只剩下颓唐自责的灰烬。

  什么时候撒手人寰都成,怎可是这个时候?最少也得洗清他的冤枉,最少也待他恢复以前的神采飞扬,怎可这个时候阖目就死?

  “你说活着,咱们就一起活着。”秋娘闭了闭眼,将眼泪逼了回去,“你可别忘了这句话了。”

  不知道是谷梁朗的医术高明,还是秋娘坚定的求生意志,以为这几次大发作是万万熬不过的,说也奇怪,不但熬了过去,秋娘还一日好过一日,居然能够起床行走。

  但是谷梁朗探着她的脉象,却又惊疑不定。她这模样颇似回光返照,心脉明明越发弱了,起居却一如常人。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见她精神许多,心下也甚是安慰。蜗居偏僻渔村,村民普遍穷困,求医也付不出银两,只是拿些渔获蔬菜抵帐,行医所得勉强算是衣食无缺,秋娘身弱无法处理家务,又请了个老婆婆来帮忙,除了三餐,其他也管顾不到。

  谷梁朗虽然淡泊名利,但自行医以来,从来没有过得这么困窘过。他倒是还没什么,只是可怜秋娘从小娇养,绫罗绸缎裹着,嬷嬷婢女像是捧珍珠似的这样捧大,何曾吃过这种辛苦?住着破屋,穿着粗衣,有时身子能起来时,还拿着针线在窗下帮他缝补衣裳。

  来帮忙的婆婆又懒,脾气又坏,常常隔着窗户跟她大小声,难为她原本是当家作主的人,居然都忍了下来。

  “当初很不该把你带离谢家庄。”谷梁朗实在后悔了。

  “你若不带我离开,这会儿我坟上的草不知道长多高了。”秋娘慢条斯理的咬断了线,“我的女红不佳,补得实在难看,夫君别嫌弃,将就着穿吧!”

  静养了一个多月,看秋娘渐渐好转起来,谷梁朗心下也安了些,只是处在这偏僻的渔村,虽然没有追兵,却一点消息也得不到,他悬念着安府,又动弹不得,心里实在焦躁。

  低头寻思:心里打定了主意,借口要去采买药材,就辞了秋娘往县城去了。

  当年他爹被仇家杀害,就是段均带着段钤等段氏门人来救的。就算投在杏仙派,段剑门还是念着他爹的旧恩,时时差人看望。段钤年纪比他略小几天,与他交情最好。前些时候谢家庄的事情,就是他和段钤合力敉平的。

  段剑门素来有“帝师门”的称号,当年国变时还救过当朝的新帝,黑白两道都得卖段剑门面子,想来想去,也只有将秋娘托付给这些段氏兄弟才能保住。

  主意已定,他进了县城,就寻到段剑门的分舵,投完书就走,只祈祷段钤看了信可以快些赶来。

  正疾行着,只觉背后一袭,他想也没想,反手一掌--

  “老哥!是我!”段钤赶紧出声,架住了他这掌。

  谷梁朗惊喜莫名,“钤弟,你怎么……”

  只见段钤朝左右看了看,“老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扯着他直往里走。

  等到了段剑门的分舵,段钤才松了口气,“老哥,你怎么惹到这么大的冤枉?杏仙派的新任掌门别的没讲,就先通告天下要拿你的人头祭告前掌门呢!你也不藏好些,居然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县城里晃!我听到了这些消息,还能坐得住么?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打探不到你的消息,幸好你今天来了,不然下午我就走了呢!”

  原来,杏仙派师叔祖闭关走火入魔,已经去世了,陆师叔当了掌门,第一件事情就是通告武林同道,发布英雄帖捉拿谷梁朗。

  一听师叔祖过世,谷梁朗呆在当地。“师叔祖过世?!这怎么可能?”

  “这事透着奇怪,我们掌门接是接了英雄帖,却只是要找你来问问,怕你被抓进杏仙派,那真的就是死了!但是你也知道,别人门派的事情,我们不好过问,怕人家说段剑门凭着势力欺压。其他门派倒是不分青红皂白,只顾着要成名,乱着到处捉拿你,人没抓到,倒白死了一大票面白无须的大夫了!”

  段钤满腹牢骚,“这些人脑子装着浆糊么?哪有杀了人反而回房睡觉等人抓的?”

  谷梁朗定了定心神,“事已至此,钤弟,我还得谢你相信我呢!只是我已有了妻子,在外行动不便,只能拜托你照顾嫂子几天,我好查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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