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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莲儿哭得厉害,“咱家出的贼,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他和煦的笑容能安定人心,“不过是贼。我在这儿,还不安心么?临晚了,你不该去跟夫人请安?”

  支开莲儿,谷梁朗起身,望着似乎有话要说的秋娘,先开了口:“你问冬儿,却不问夫人。”

  她扬起浓密的睫毛,眼中有着讥讽,“娘亲是断然无碍的。他们还要靠娘亲得个贞节牌坊壮家威。”

  谷梁朗微笑,“那我先去用晚膳,稍晚再过来。”

  等他一走,忍冬挤到秋娘的床榻上,抱住姊姊的脖子,“姊姊,我喜欢谷梁大夫。”

  “都十一岁了,还撒娇?”这些年事繁,她已经很久没跟弟弟这么亲密,“谷梁大夫是好人。”只要愿保她的冬弟,就算是江洋大盗,她也觉得是好人。

  “姊姊,你要不要嫁给谷梁大夫?”忍冬天真的崇拜这个又会医人,又懂武术的大夫。最崇拜的人和最爱的人……他非常喜欢这个“姊夫”。

  秋娘啼笑皆非,“榖梁大夫年轻有为,为什么要娶我这个病鬼?”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数呢?

  “胡说!”忍冬的脸沉下来,“谁说姊姊是病鬼?姊姊是全世界最美的美人!”他固执的闭上眼睛,搂着姊姊细瘦的腰肢,“姊姊会好起来的!大夫会治好姊姊,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丽京找凝碧姊玩……”他只希望姊姊快好起来,可以一起离开谢家庄。

  秋娘爱怜的抚着他的头发。谁说孩子什么都不懂的?这些时候奇怪的气氛,连忍冬都受了影响。

  谷梁朗再进来的时候,忍冬伏在秋娘的怀里睡着了。他长得快,比人家十五六岁的孩子都高,心性却还是一派纯真。

  “轻点。”抱起忍冬的时候,她忍不住提醒,又笑自己的婆妈。

  谷梁朗只是一笑,轻轻的抱他至他的房安歇。

  回来后,见她一额冷汗,他轻轻的拿起布巾帮她擦拭,“莲儿还没回来?”

  “请过安,约是先去用晚膳了。”她有气无力的回答,想支起身子去取水,一个头晕,几乎倒栽在地上,幸好谷梁朗扶住了她,见她无力,便半抱半倚的让她喝水。

  旧仆役不够使唤,她又把身边的嬷嬷拨去看顾忍冬,这屋里内外,除了莲儿,居然没有人了。

  自出生就让人这样抱倚,之前大夫也这样抱过她,今天不知怎地,居然有些异样的感觉。许是听了冬弟天真的话……

  “你的脸发红。”谷梁朗察看她的神色,探手摸摸她的额头,“可是发热了?时气不好,要当心。”

  秋娘想回枕上,没想到卧得久了,身上无力,反而趴在大夫的怀里发窘。

  “怪道将我荐来的人全支开。”冷冷的声音传进来,“原来堂堂谢家闺女,窝藏了男人行此苟且之事!”

  秋娘脸上的潮红褪成苍白,许久不见的大伯冷笑地走进来,身后跟着拦不住他的仆人。

  “大伯,恕侄女身子不好,不能全礼。”她身子紧绷着,嘴里还是客气。

  “能跟野男人搂搂抱抱,有什么全礼不全礼的!”谢大爷毫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你的母亲贵为一族烈女,生出来的女儿,却如此不知廉耻,你对得住在地下的爹么?”

  秋娘正要开口,谷梁朗没放开她,反而轻轻捏捏她的手,朗声道:“不知大伯来访,侄婿有失远迎。”

  侄婿?谢大爷和秋娘都是一愣。

  “谁是你大伯!”谢大爷怒吼起来,“秋娘!我看你知书达礼,居然与人私订终身……”

  “大伯此言差矣。”谷梁朗微笑,“我与秋娘,既有良媒,又有家长主婚。只是秋娘身体不适,还未能行礼,何来私订终身之说?”

  谢大爷不怒反笑,“好张利嘴!良媒何在?”

  “本镇太守何足道为良媒。”他再捏捏秋娘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听闻谢大爷与太守素有来往,可赴何府查证。”

  “家长何在?为何我不知情?!”谢大爷变色了。

  “谢家主母带发修行,六根清净,自然不涉红尘。然,五姨娘仍在,她已亲口允婚,若大伯不信,可差人往丽京查问。”他仍一派安然。

  “五姨娘是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个侍妾……”谢大爷暴怒起来。

  “大伯,您这话不当。”秋娘从最初的惊愕恢复过来,“五姨娘乃我父之妾,于秋娘亦为我母。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段姻缘有什么不应当之处,您倒是说说看。”

  “你这贱丫头……”谢大爷想逼近秋娘,谷梁朗挡在前面,虽是眉目含笑,凛凛的气势却镇慑住他,“大伯,秋娘已是我妻。何太守若知道您如此侮辱他的良媒,恐怕不会太高兴。”

  想到他这孝廉还得靠何太守推荐,只好咬牙忍了忍气,“哼!”谢大爷怒气大发,拂袖而去。

  秋娘虽然松了口气,一想到方才的“权宜之计”,她还是不大自然的红了脸。

  “谷梁大夫……”总是得谢谢人家,“虽是权宜,还是谢谢您仗义。”

  他默然片刻,“不是权宜。”

  秋娘吃惊的抬起头。

  “五姨娘临行前,我已经问过她了。”他自嘲的一笑,“不这样,她不放心。至于何太守,我医治过他,这良媒,他做得极开怀。”

  呵,这清灵女子,也有这样张目结舌的时候。谷梁朗虽然觉得好笑,却隐隐的生了一股怜惜。

  “但、但是……大夫,我不能误你终身。”她将头一撇,这么说。

  男子有什么终身?几经压抑,还是抑不住这种怜惜温柔,“我早要找机会告诉你,只是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但是,大夫……”虽然指望他保孀母幼弟,却不是要他这种诺言。

  “我字子霁。”他声音放软,“叫我子霁。”

  “子霁。”她忍不住红了脸,“我时日无多……”

  “而来日方长。这是最好的方法。你是个闺女,就算不重自己的名声……”她心眼里大约没有自己,谷梁朗不禁苦笑,“这是留在这儿保你娘亲与弟弟的最好方法。”

  她越来越不明白这个冷漠平静又温和的大夫。

  “医者父母心么?”她低声,“子……子霁,你对每个病患都这么好?”

  “不是。”他很坦白,“若是这么着,我要娶的女子可以排满遂紫江岸。”见她双颊绯红不退,忍不住逗她,“或许我觊觎你名下产业。”

  秋娘不禁笑出来,“这是聘雇条件?”

  “也不是。”或许她非常不愿?“如果你有意中人,我们的婚约可以……”

  “我上哪儿去找意中人?!”她微微发怒,用力的按住心口。

  她是愿意的,心里这份温柔,居然不受控制的泛滥成灾,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按住她的手,她瑟缩了一会儿,却没有挣开。

  “为什么?”她轻轻的声音像是耳语。

  谷梁朗只是帮她盖好被子,没有回答。点起梦甜香,她闭上眼睛,昏昏睡去,他只是默默的守着。

  为什么?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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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儿一夜没有回来。

  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她被丢弃在庄里僻静的柴房边,衣服凌乱,眼睛惊恐地大张,已经气绝多时了。

  谷梁朗冷静地验尸,详细的将报告提交来勘查的官府。

  “先奸后杀?!”已经许久没有大案子的菱仙镇沸腾起来,官差一停停的进庄子察看,之后在庄外的树林发现上吊的仆役,留书自言不当逼奸误伤人命,自愧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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