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她无声地以唇形赞叹着。
没想到这男人挺浪漫的嘛,她从不晓得一个单身汉家里能摆上这么多五彩缤纷的蜡烛……
等等!汪蓝忽地警觉不对劲。
他家有这么多蜡烛,烛光妩媚,而他居然吝惜借她一支手电筒?
她这邻居就这么不值得他守望相助吗?
可恶啊!
“屋里很乱,让汪小姐见笑了。来来,请这边坐。”他像完全没看出她的哀怨,热情地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要喝点什么吗?红茶、咖啡、果汁?其实我是很想请你喝酒啦,不过这么晚了似乎不太好。”
为什么?她新奇地望他。莫非他怕自己酒后乱性?这么说她对他勉强还是有一点点吸引力喽?
只可惜他下一句话立刻浇熄了她一线希望。
“你也知道,在下女难太多了,实在不希望明天醒来床边又躺一个,徒增麻烦。”
女难?这就是他对她的定义?只是个避之唯恐不及的“难”?
汪蓝咬牙,抓来一方抱枕,十指恶狠狠地捏弄。“请不用担心,黎先生,我酒量好得很,就算喝上一千杯也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床怎么走。”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他居然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那我给你倒杯红酒吧。是一个美国朋友特地带来送我的加州红酒,很好喝哦!”
“谢谢。”
趁他兴致勃勃地准备待客饮料时,汪蓝双手高举、脚尖踮起,藉着拉直身子每一条经络来平复凌乱的情绪。
然后她视线一转,凝定安稳靠在客厅角落的一架黑色电子钢琴。
他平常弹的,就是这台钢琴吧。
她左弯腰、右弯腰,一面做运动一面紧盯着钢琴。
“蓝蓝?”
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她一跳,连忙坐回沙发。
“你在做什么?”黎明淳诡异地望她。
“没什么,我在看你的钢琴。”
“用这种姿势?”他在茶几上放下托盘,托盘上摆着一瓶红酒、两只红酒杯,以及一碟起司。
“只是顺便运动一下。”她尽量冷静地回应。
她知道自己这种习惯很奇怪,也曾经历过太多异样眼光,可是她从不在意,唯有他,能让她感觉一丝尴尬。
“你总是这么我行我素吗?怪不得有人说天才基本上都是些怪胎。”他毫不客气地开玩笑。
她眼神一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我说错话了吗?”
“我行我素又怎样?不行吗?”她忿忿然端起一杯红酒,饮了一口。
他笑睨她。“我敢打赌,我不是第一个这么对你说的人。”
“那又怎样?”
“你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对吗?”
“你在乎吗?”她反问。
俊眸闪过一丝异光。“一般人都会在乎的。”
“我怎么看不出来。”她不情愿地呢喃。
如果他真懂得察言观色,在乎别人的想法,怎么常会没神经地气得她牙痒痒?她若是人际关系白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吧。”
“五十步笑百步?”他听得好讶异,一骨碌在她身边坐下。“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一样没神经?”
“这是我要说的话,好吗?”她狠瞪他一眼。
剑眉斜挑,嘴角半扬,似笑非笑。
“干么?”她被他说不出怪异的眼神看得心慌慌。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他偏过头,食指沉吟似的敲着下颔。
“什么事?”她正襟危坐,忽然觉得他靠她好近。
“我发现你好像对我印象很不好。”星眸闪亮,调皮地眨呀眨。
现在才发现?他真是够迟钝了!
汪蓝为自己默哀。通常“迟钝”这种词都是别人套在她身上,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以此评断他人。
“为什么呢?”他挪近一寸。
他做什么?她气息一促。“什么、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讨厌我?”又挪近一寸。
糟糕!近得都能感觉到他呼吸了。
她急急往旁边挪了挪。“你、你干么?”
“什么干么?”他无辜地问。
“你不用坐得这么挤吧?那边还有一大片空位!”她指向沙发另一边。
“太暗了,坐近点才能看清楚你的表情。”他闲闲解释,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何不妥。“告诉我嘛,蓝蓝,你到底讨厌我哪一点?”小男孩似的撒娇问。
她瞠目,喉间干涩。
“别、别叫我蓝蓝。”该死!声音居然发颤。
“不能叫蓝蓝?那要叫你汪汪喽?”他恶作剧地微笑。“真的可以这么叫你?我不客气喽!汪汪,汪汪!”甜甜地唤。
“不许乱叫!”她气闷。“谁是‘汪汪’了?你才是‘汪汪’呢!”
“不对,我是淳淳。”他握住她的手。“叫我淳淳吧,亲爱的。”语气黏腻到极点。
淳淳?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又是恶心,又是脸红。
这是什么荒唐的对话?简直毫无逻辑!
“不然叫我黎明也可以,我的朋友都这么叫的。虽然我不太喜欢他们这么叫啦。”
“为什么不喜欢?”她还傻傻地问。
“你瞧瞧,我又高又帅,比香港那个黎明不知道潇洒几倍,这样叫我不是侮辱我吗?”
“侮辱你?”
“对啊。难道你不觉得我比他帅吗?蓝蓝。”
她的确不觉得。
正确地说,她根本想不起那个黎明长得究竟什么样,她只觉得这样的对谈简直荒谬。
“太丢人了。”她以双手掩脸,不敢相信自己竟主动跑来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家,与他进行毫无营养的交谈。
她身为研究人员的理性与尊严呢?哪里去了?
“噗哈哈哈——”清朗的笑声豪迈地响彻室内。
她放下手,茫然看他捧腹大笑。他笑得好开心,整个人弯下腰,像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你、你、你疯了吗?”
“我……很正常。”他勉力克制自己,板出正经脸孔。“我只是……觉得你的反应很有趣……噗哈哈哈——”又是一阵非理性狂笑。
她凝着脸站起身。
“你……你去哪儿?”
“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哈哈哈——”
她命令自己别理会,迳自举步。
“别、别!”身后忽然探来一双八爪章鱼似的手,紧紧箝住她的腰。
“你干么?放开我!”她惊喊。
他却不肯松手,抱着她,相扑似的将她娇柔玉体压倒在沙发。
“你——你想做什么?!”她慌了,没头没脑地挣扎。“快放开我!否则我告得你一辈子坐牢!”
“你要告我?”他古怪地扬眉,一手撩起遮落她眼前的发绺,一手还霸气地继续压着她。“为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强暴你?”
“不……不是吗?”她声嗓抖颤。
他又笑了,轻快爽朗又不掩嘲弄之意的笑声逼得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好不容易,他终于停住了笑声,低下头,擒住她的眼深亮有神。“很遗憾,蓝蓝,虽然你长得挺可爱,可惜不是我的型。”
她眯起眼。
“我承认自己是凡夫俗子,喜欢有胸无脑的女人,偏偏你脑子太聪明,胸部又……咳咳。”视线含笑一落。
意思是她光有天才,却没身材,不足以挑起他身为男性的生理欲望就是了!
哼哼,男人,果真全是只重外表的一丘之貉。汪蓝气恼地磨牙。“既然如此,你还压着我干么?”
“我只是想跟你道歉而已。”
“用这种方式?”她以他之前的问话回敬他。
他毫不愧疚地呵呵一笑。“我怕万一拦不住你嘛。”
“好啦,你已经成功拦住我了,可以放我起来了吧?”
他低俯下脸。“可是我现在忽然不想让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