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山交代了一些细节之后,便跟着最后一批人上了船。金宝跟麦修在甲板上等着他。他们两人都愁眉不展的,因为纳山把莎娜和萝拉这两个烫手山芋交给他们两人处理。
“她还在尖叫吗?”纳山问道。
“在我威胁要把她的嘴巴堵起来时,她才不叫了,”金宝答道。接着,他皱起眉头,附加说道:“不过她也打了我。”
纳山露出生气的神情。“看来她已经不再害怕了。”他冷淡地答道。
“我不相信她害怕过,”麦修打岔说道。接着,年长的他咧嘴一笑。“你将她拖进办公室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怒火吗?我觉得她已经气得快吐血啦。”
金宝不情愿地点头。“在你离开之后,她一直不停地尖叫,连她那位好脾气的姨妈也拿她没办法。你的这位小姐大概是希望有人能掐醒她,让她发现这只是一场恶梦。”
“没错,”麦修轻笑地同意道。“菲力就试了一下。以他的体型来说,他这幺做实在不太聪明。”
“菲力碰了她?”纳山的怀疑甚于愤怒。
“没有,他没有碰她,”金宝冲口说道。“他只是要掐她一下。他以为这是好意,而且你也知道那个孩子一向喜欢讨人欢心。当菲力靠近你的新娘时,她立刻象只野猫一样张牙舞爪。我敢打赌下次她再发号施令时,菲力一定不敢再跟从了。
纳山困扰地摇着头,转身准备走开。麦修的下一句话阻止了纳山的脚步。“也许莎娜小姐跟她的姨妈待在同一间舱房会比较好。”
“不行!”
当金宝和麦修露出笑容时,纳山才知道自己的回答太突兀了。“她必须待在我的舱房。”
麦修摸了摸下巴。“但是孩子,这可能有点麻烦,”他懒洋洋地说道。“她并不知道那是你的舱房。”
纳山并不在乎麦修说的话。不过他却皱起眉头,麦修刚才用了那个可笑的小名“孩子”来称呼他。每当金宝和麦修跟他单独相处时,就会用这个无礼的小名。他们认为纳山还不够老练,不足以担当海盗的“船长”之名。当纳山接收这艘船时,也同时接收了他们两人,而他们也立刻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们熟悉海盗的一切事物,并且也教导纳山如何去做一名海盗。纳山知道他们 是以他的保护者自居,也曾无数次出生入死地保护他。他们的忠心远比他们喜欢叫他小名的坏习惯重要多了。
他们以期盼的神情望着纳山。“她很快就会发现那是谁的舱房。”纳山说道。
“那位姨妈的情况不大好,”麦修接着说道。“我打赌她的肋骨一定断了几根。只要她一睡着,我就会帮她包扎伤处。”
“是温家的人弄伤她的,是不是?”金宝问道。
纳山点头。“是哪个混蛋?”问话的是麦修。
“幕后主使人是亨利,”纳山解释道。“但是我想,其它的兄弟也都知道。”
“我们要送萝拉回家吗?”麦修问道。
“我们的航向跟她家的方向相同,”纳山答道。“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方式来安置她。她禁得起这趟旅程的劳顿吗?”他问麦修。“或者我们必须在半路上将她葬在海里?”
“她不会有事的,”麦修预言道。“如果我好好照顾她。”说着,他推了推身旁的金宝,补充说道:“现在,我必须去照顾两个软弱的人喽。”
纳山知道麦修是想激他去见莎娜。他转身离去,身后的金宝叫道:“他说的其中一个是你,孩子。”
纳山高高地举起两只手,做了一个不悦的手势,然后消失在楼梯口。身后传来麦修和金宝的笑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海鹰号”上的每一个人都忙着处理船上的事。船货已经安置妥当,船首的三角帆已然扬起。拉起船锚开船之前,八门加农炮也已经检查完毕。纳山一直做着他的工作,直到他的胃阵阵作呕才强迫自己停止。当纳山到甲板下休息时,金宝接手指挥的工作,监督四十二位水手继续工作。
每次出航的头两天,纳山都会晕船。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纳山已经学会让自己适应这个毛病,不过这并没有解除他会晕船的困窘心情。
依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必须再经过一些时候,他的晕船毛病才会完全解除。纳山决定去看看他的新娘,确定她安然无恙。如果幸运的话,她可能睡着了,那幺他就可以晚一点再来面对这个无法避免的会面。他的新娘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合上眼,而且这一路上的大叫大闹一定早就让她疲惫不堪了。如果她没有睡着,那幺纳山决定跟她把事情说清楚。愈早跟她把规则说清楚,她就愈早能符合他对他们未来的共处希望。
她可能会再次歇斯底里,纳山猜想着。他想着无可避免的乞求、哭泣,不觉精神为之一振。接着,他打开了门。
莎娜并没有睡着。当纳山一走进船舱,她立刻自床上跳起,握紧拳头面对他而立。
看样子,她的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尚未平复。舱内又湿又闷。纳山关上舱门,然后走到室内的中心处。当他走近,伸手去开设置在室顶的方形活动出入口时,他感觉到她一直盯着他看。他用一根棍子将那个暂时权充窗口的出入口撑开。
清新的海风和阳光泻入船舱内。纳山的胃一阵翻腾。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退后到舱门前,靠在门上。他不想让他的新娘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以他目前晕船的状况,无法跟她玩追逐的游戏,所以他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莎娜盯着纳山看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发抖,明白自己大发脾气是迟早的事。不过,不管代价如何,她决心藏起自己的愤怒。在一个野蛮人面前表露任何情绪,都可能引起不良的后果。
纳山露出了听天由命的神情。他的双臂交迭在胸前,放松地站着。
她觉得他似乎累得快睡着了。这可不大好。他逼人的目光让她的脚趾紧缩了起来。莎娜强迫自己回瞪着他,因为她不想在他的面前展露出懦弱的一面。如果有人会赢得这场无礼的注视大赛,那幺那个人必须是她。
纳山觉得他的新娘似乎拼命地在掩藏她的恐惧。但是她做得不够好,因为她的眼睛已经起雾了,而且她也微微地颤抖着。
老天,他希望自己面对的是另一次的歇斯底里。他的胃随着船身的晃动而阵阵翻搅。纳山极力想忽视晕船的感觉,专注地面对眼前的事。
莎娜是个漂亮的女人。一束束的阳光使她的头发看起来更加灿烂。她的确是温家那些乌鸦中的一只天鹅,纳山在心中想道。
她仍然穿着那件毫不起眼深蓝色袍子。他觉得袍子的胸口太低了,他决定在她比较不害怕时,再把他的意见告诉她。但是,她的突然蹙眉却改变了他的决定,她必须明白谁是发号施令的人。
他站在门前的阴影处,不过她仍然能看见在他的右手臂上的长疤痕。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有一道白色的伤口是很惹人注目的。莎娜定定地望着他的伤疤,猜想他是如何弄来这幺一个可怕的伤痕。接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