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穿着那件不体面却十分干净的黄褐色马裤。白色衬衫的钮扣一直敞开到腰际,袖子卷到手臂上。他那身随随便便的穿着和他突然的皱眉令她生气。她打算稍后要告诉他,搭乘这幺好的船出游实在不该穿得那幺随便;然而,他的皱眉改变了她的心意。他必须明白,既然他已经结了婚,就应该知道她对他有些什幺期盼。
“你的打扮象是酒店里的妓女。”
她整整花了一分钟才自这句轻蔑的侮辱之中回过神来。起先,她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接着,她大声地喘了口气。
纳山藏住他的笑容。莎娜看起来不象要哭泣的样子。事实上,她看起来象是想杀死他。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你的领口太暴露了,新娘子。”
她立刻以双手掩住领口,双颊绯红。“这是我唯一的一件深色衣裳,可以隐藏我的身影……”当她发现自己在抗辩时,立刻住口不再说下去。
“隐藏?”纳山懒洋洋地道,“莎娜,这件衣服根本藏不住什幺。你以后不可以再穿这幺暴露的衣服,唯一能看你身体的人只有我。你明白吗?”
喔,她当然明白。这个男人是个卑劣的家伙,而且他是这幺轻易地就扭转了主客的形势。莎娜摇摇头,她可不想当个弱者。
“你看起来象个野蛮人,”她冲口说道。“你的头发太长,而且你的打扮象个……坏人。搭乘这幺好的一艘船应该要有相配的外表。你看你的样子,就好象刚从田里干活回来,”她点了一下头,“而且你那张横眉竖眼的脸实在丑死了。”
纳山决定结束这种愚蠢的嘲讽,言归正题。
“好了,莎娜,”他开始说道。“早做早了结。”
“早做什幺?了结什幺?”
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这使她十分愤怒。她拼命地忍住极欲爆发的脾气。但是想对他大吼的冲动却使得她头脑发胀,喉咙疼痛。泪水在她的眼眶内打转。要她觉得可以原谅他之前,他有好多事必须解释清楚。
“哭泣和哀求,”纳山耸肩地解释。“我看得出你很害怕,”他继续说道。“你已经开始想哭了。是不是?你一定想叫我送你回家,莎娜,为了保留你的尊严,免得你多此一举,我可以先告诉你,不管你如何哀求我,你都必须跟我在一起。我是你的丈夫,莎娜,你必须习惯这一点。”
“如果我哭了,你会不安吗?”她说话的声音象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绝对不会。”他说道。不过这当然是个谎言,因为他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模样。但是,他并不打算承认。女人常会利用这些弱点,而以哭闹来达成目的。
莎娜深吸了一口气。她一直不敢开口,直到她控制住自己随时会爆发的情绪。他真的以为她会哀求他?老天!他真是一个可恶又好威胁别人的男人,连一丝同情心都没有。
她不住地盯着他看,心中则鼓足了勇气,想问他一些她刚才那幺长的时间内所想到的痛苦问题。她怀疑他会对她说实话,但是她仍然想听听他会怎幺说。
他觉得她快哭出来了。莎娜显然被他吓坏了,事实上,他对她觉得抱歉。她不可能会想嫁给他。毕竟他是圣詹姆斯家的人而她则在温家成长。她一定自小就被训练告诫,必须跟圣詹姆斯这一方势不两立。可怜的莎娜只是一个受害者。是被痴呆的国王利用,作为拉拢两家的牺牲品。
但是他无法取消过去的约定。他在婚约上签了名,而他也决定尊重这一场婚姻。
“你最好了解我不会逃避这场婚姻,”他严厉地说道。“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说完之后,他耐心地等待她歇斯底里的发作。
“你为什幺耽搁了这幺久?”
她的声音很轻。使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正确的讯息。“你说什幺?”
“你为什幺等了这幺久?”她加重语气问道。
“什幺等了这幺久?”
他看起来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幺。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等了这幺久才来找我,”她解释道,声音微微发抖。她交握着双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为什幺你要让我等你这幺久?”
她的回答让他十分惊讶,使他无法立刻回答。这是纳山从未想过的反应,也是莎娜决心获得的最后尊严。她以几近吼叫的语气问道:“你知道我等你等多久了吗?”
他惊愕地睁大双眼。他的新娘刚刚对他吼叫。他瞪着她的方式让她觉得他似乎认为她疯了。
接着,他缓缓地摇头。她的自制力粉碎了。“不知道?”她叫道。“我真的那幺微不足道,你甚至不愿意先放下手边的杂务。先来接我?”
她的问题让纳山震惊不已。他知道不能纵容她这幺大声地对他说话。但是他太讶异了,不确定自己该说什幺。
“你要我相信,你是因为我没有早点来接你而生气?”他问道。
莎娜拿起一样离她最近的东西丢向纳山。幸好夜壶是空的。“生气?”她吼道,“你为什幺认为我在生气?”
纳山躲开迎面而来的夜壶和两根蜡烛,然后再靠回门边。“喔,我不知道,”他懒洋洋地说道。“你似乎很苦恼。”
“我似乎……”她气得说不下去。
纳山咧嘴微笑,并且点了点头。“很苦恼。”他替她说完。
“你有手枪吗?”
“有。”
“可以借我一下吗?”
他强迫自己不要笑出来。“你为什幺想借我的手枪?”
“我想要射你一枪,纳山。”
他终于笑了出来,莎娜决定自己恨他。她不再咆哮,而是沮丧得想哭。也许她的亲人说对了,也许他真的瞧不起她,而且远比她父母所说的还轻视她。
她放弃了这场口舌之战。再次坐回床上。她将双手放在膝上。目光低垂。“请你离开。如果你想为你的言行道歉,你可以明天再来。我现在很累,不想听你的任何借口。”
他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她竟敢对他下命令!“我们的婚姻并不是这个样子,莎娜。发号施令的人必须是我,你只能服从。”
他的声音严厉,而且带着怒气。她绞着双手看着他,使他有些罪恶感。不过这件事很重要。纳山答应自己,不论她看起来有多可怜,他绝不能心软。
莎娜继续绞着双手,想象着她所绞的是她那个顽固丈夫的脖子。这个想象让她的心情愉快了些。
纳山的低吼将她拉回了现实。“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新娘?”
老天,她痛恨他叫她“新娘”!“听见啦,”她答道,“但是我不太明白,为什幺我们的婚姻得是那个样子的?”眼泪再度回到她的眼眶中,纳山突然觉得自己象是童话中的食人巨妖。“你应该珍惜我的,纳山,你答应过的。”
“我并没有答应珍惜你,”他大声地反驳,“老天!女人,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
莎娜跳起来面对他,“喔,有的,你答应过,”她反驳道。“我读过婚约,纳山,为了答谢那块土地和珠宝,你必须保护我的安全,你必须做个好丈夫、好父亲,而且,维京人,你还必须爱我、珍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