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袄儿往石头上坐,伸手揽过白佳熙,把她抱在胸前,说:“我女儿。”
邹风和嘿嘿嘿地干笑。“别开玩笑了,祆袄——”
“谁跟你开玩笑!”祭祆儿拿下白佳熙的草帽,柔荑抹抹她额上的汗。
“她要是你女儿,我就是她爸爸。”邹风和掏出手帕,递给祭祆儿。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祭祆儿没好气地接过手帕,帮白佳熙擦干汗,再交向他。
邹风和指指祭祆儿的脸。“花猫儿。”
祭袄儿瞪他一眼,摊开干净的手帕,不客气地将脸上的泥渍抹上,然后脏兮兮地还给他。
邹风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把手帕收回口袋里。“你们在植树啊?”他看着大提袋里的绿色植物。
“叔叔也种花花呀……”白佳熙发出甜嫩的嗓音。
邹风和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白佳熙笑咪咪地再叫一次。“叔叔——”这次叫得可大声了,还拖长尾音,就怕人家听不清楚,说她没礼貌。
邹风和大掌摩摩脸。“你叫我叔叔……”他喃语,食指对向祭祆儿。“她呢?”
“姊姊!”白佳熙响亮地回答。
“噢——”邹风和仰天,猛抓头发。“我是哥哥啦!”
“呵……”祭祆儿笑了起来,讽刺地道:“你刚刚还想当人家的爸爸咧!”
邹风和不再说话,反正他说不赢她。
祭祆儿站起身,拉着白佳熙,回到花园中,继续种香草。邹风和撩高裤管加入她们。两位大小美女根本在玩、在闹,最后所有的香草全是他种下的。
“好了,大功告成!”邹风和站起,伸展腰背。
“还没喝水水!”白佳熙拉拉他的裤管,小手指着刚种下的香草。
“你去便利屋提桶水来。”祭祆儿对他命令道。
“是——”邹风和随即拿着小水桶,恭顺地往神的便利屋去。
祭祆儿拉着白佳熙的手,搓搓薄荷叶,让她闻。
“香香耶!姊姊……”白佳熙大叫,将手凑到祭祆儿鼻尖。
“姊姊知道啦!”祭祆儿笑着。
没一会儿,脚步声接近。祭祆儿以为应该是邹风和提水来了。她站起,转身——
啪!一个东西散发出恶臭,打在她额上。她痛叫一声,下意识举起手。
“就是你吗?开这什么旅馆!专藏人家的媳妇是吧!”一阵粗嗓叫骂着。“敢怂恿我媳妇告我和我的儿子,今天让你知道管别人家务事的下场!”
祭祆儿睁开眼。两名上了年纪的妇人,扑了上来,拉她的头发。
“你们干什么!”祭祆儿吼叫,伸手反抗。
其中一个妇人挥手打了祭袄儿一巴掌,声音响亮,吓得白佳熙哭了起来。另一个妇人不断地拿坏掉的鸡蛋丢她,并且波及白佳熙。小女孩跌在泥地上,嚎啕大哭。
“喂!你们做什么!”男人的吼声。听到白佳熙的哭声,罗愉和邹风和冲出便利屋门口,就在这一刻,祭祆儿突然发狠地推倒两个妇人,眼神凶恶地瞪住她们,像是要扑上去咬断她们脖颈的野兽一样。妇人被她震慑住了,愣在地上,一会儿,邹风和提着水桶泼向她们,两个妇人狼狈地跑开。
罗愉跨进花园里,看见她那发狠的表情完全没松懈,心疼了起来,一把将她抱住。邹风和抱起白佳熙,先一步进神的便利屋。
地上刚种好的香草,全被两名妇人踩坏了。其他的花也倒得乱七八糟,祭祆儿瘫了下来,在罗愉怀里啜泣着。
“袄儿——”罗愉走向缩在床头的人儿,将她拥进怀里。“没事了,别怕。”
她动了动,推开他的胸膛,坐到床的另一头,看着他。“我才不怕!”她说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我只是觉得狐仙姊姊好可怜,她的旅馆专为妇女设想而存在的,结果还有女人要跟她过不去!”
妇女旅馆是一家专门提供出嫁女儿们,在不如意时投宿的女性栖身所。住客大多有难解的家庭问题:婆媳不睦、婚姻暴力……之类。最近一名住客因为长期受到丈夫与婆婆的虐待,决定告上法庭,申请裁判离婚,结果她婆家心生不满,今天就来闹了。
“如果不是她们认错人,那些臭蛋就得落在狐仙姊姊身上!”
罗愉靠近她,再次将她拥进怀。“落在你身上,我更不舍。”他抚着她的发。
“那个味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埋入他胸膛,泪流不止。早上的事……狐仙姊姊回来后,那郁悒忧愁又带慊然的脸庞……
“胡老板决定休息一阵子。她的一个强悍友人要来接管旅馆。”罗愉把他和狐仙夫妻晚间的讨论,告诉祭祆儿。“他们全家要跟我们回海岛玩。胡老板跟则云大嫂是好朋友,她们好久没见面了——”
祭祆儿惊讶地抬头。“神的便利屋怎么办?”罗悦也回海岛去了,如果他们也离开的话……
罗愉抹干她的泪痕。“放心。会有人接手的。”他吻住她,蒙胧的话语卖着神秘关子。
在台湾的日子,就暂时告一段落,他要带她回家了——
回他们出生的地方——
那座天蓝、海也蓝,高原上有鹤鸟飞翔的海岛。
终曲
回到海岛那天,大家都来港口码头接他们,几天后,他们在龙鳞湖畔烤肉、野餐,当作是欢迎狐仙一家三口的聚会。食材全是陶尧农精心准备的。宇妥的儿子已经会爬了,哥哥嫂嫂的儿子更是能走几小步了,而且不怕水。大人们把他们丢进湖里,小娃儿自动扑水,像球一样浮在水面。白佳熙在这儿是大姊姊了,游水时,仍得箍着黄色小鸭泳圈在腰臀。
祭祆儿沿着湖岸走,一个孕妇坐靠在草坡那边,男人将脸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那是罗悦和他的妻子贾志矜。
祭袄儿走过去。
“是男生还是女生?听得出来吗?”
罗悦抬起头。“喔,袄儿小姐啊!”他对她做个手势,要她往旁站一点。“你挡到我女儿的阳光了,她正在做日光浴……”他抚抚妻子的肚腹,天生的笑脸更加得意了。
贾志矜捏一下丈夫的脸,娇瞠地瞪他。他忍不住吻吻妻子的红唇。
祭祆儿蹙一下鼻,嗓音干干地说:“罗悦,请你以后叫我‘大嫂’!”他从来没改掉叫她“祆儿小姐”的习惯,这使她不太高兴,尤其是现在。“还有,你刚刚说我挡到你女儿的阳光吗?我说——我现在就不挡你‘儿子’的阳光!”语毕,她转身走开。
罗悦叫了一声,闷闷的嗓音不再得意。
祭祆儿唇角上扬。他要女儿,她偏给他说儿子——贾志矜这一胎,保证又是一个“罗家男儿”呵!
“在笑什么?”罗愉端了一盘烤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走来。
祭祆儿摇摇头,拿起一枝肉串,走到湖畔坐着,白皙的双脚泡入水里。罗愉坐到她身旁,望着远方的飞鸟。她将头靠在他肩上,低低哼着歌。
几年后——
一同往日的清晨,龙鳞湖里,余波荡漾,水纹粼粼,一抹纤影跃出水面,被阳光层层包裹,金灿如仙,一会儿,她又消失。
“祆儿、祆儿!”罗愉从祭家的湖畔别墅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拾起草地上的衣物,两道眉毛慢慢皱凝起来。他的妻子又去裸泳了。不管水有多冷,只要她一句没事,他就得放手任她去。
罗愉站在石子带,双眸搜寻湖面,看不到妻子的身影。为了玩水,她能跟他玩躲迷藏,从小如此,现在仍是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