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的奔到空前,大门已然敞开,后方微微掩映着硝烟火光。
“……掌门。”白克尔停下脚步,抱拳为礼。
门前的黑衣女子约莫三十来岁,转身取下遮面黑纱,露出异常白皙的脸蛋。
“掌门……”她不是说明日中午才会到汝州吗?贺连衣虽感惊讶,也上前抱拳一揖。“掌门人到得早了,恕属下未曾迎接……”
“不必。”
黑衣女子沙哑的嗓音微带异国腔调。
贺连衣看了看门外冲天的黑烟,走到她跟前,急道:“掌门人,容属下稍后再为您接风洗尘,现下地牢那边出了事,我们必须前往查探,以防敌人奸细趁乱捂鬼,还请掌门人移个驾。”
“我说了,不必。”
她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一双灰色的眼睛紧紧锁住贺连衣,从他的头顶看到脚底,盯得贺连衣一阵心惊。
“掌门,属下费了好大功夫才探听到玉八卦的消息,将那两人捉拿到此……”
她灰色的眸子像动物一般,冷冷的目光让贺连衣呼吸急促起来。
“那可真辛苦你了。”轻描淡写的话尾未落,黑色的袖子下翻出一柄匕首,直刺贺连衣胸膛。
她动作快如鬼魅,白克尔只看见银光一闪,贺连衣僵直的身子就开始颤抖,左胸鲜血狂涌;而黑衣女子两手垂在身侧,仿佛未曾动过,收入袖中的匕首连一滴血也不沾。
“为……为什么……”贺连衣抽搐的唇角也涌出了鲜血。
黑衣女子不答,灰色的视线看着他脸色转青、两眼翻白,最后软软倒下。
堂上的红地毯被血浸出一圈更深更沉的暗红。
“姊姊,为什么杀他?”一直沉默的白克尔蓦然开了口。
“胡竟。”黑衣女子侧头看向白克尔。“他杀了他。”
他杀了胡竟?白克尔讶然,转念想到贺连衣生性阴鄙,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亏了他万般算计,却始终算不到胡竟在姊姊心目中的地位。
“你收拾收拾,带着其它人回四川吧。”她覆上黑纱,翻飞的衣裙自大门隐去,曙光和着烟尘,头也不回的背影有如一只玄色大鸟。
门外嘈杂声依旧,大胡子县官跌跌撞撞地赶来了。
黑衣女子已不见踪影,白克尔看着贺连衣尸身,觉得一切都荒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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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山西大同城郊
荆钗布裙的美艳女子手拿一叠信笺,杏眼圆睁地看着撞进门来的高大青年。若不是对方一开口便叫“师伯”,她迅捷无伦的裙里腿早就印上他的脸了。
“你是……莫师伯?”没想到师伯会是个艳美得近乎放肆的女子,青年微愕,为求谨慎再度确认。
“你师父是谁?”她放下信笺,并不正面回答,美眸带上警戒。
青年转身掩上了门,才回头道:“我师父是……喝!”
刚转回身子,就被硬物抵住胸口要害,仔细一看,是扫帚柄。
“你关门做什么?”
“小侄是……是想说事关重大,怕消息泄漏,师伯。”青年努力镇定,不由自主的展现低姿态,心里忽然明白了莫十五个性狡猾的原因。“小侄东杨,师父是莫家刀十七代最后一个弟子,楼观宇。”
“咦?阿宇?”美艳女子收回了扫帚,问道:“他派你来找我的?”
“是的……也不算是派我来找您……”东杨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启口,见她给自己拉椅子倒茶水,忙道:“多谢师伯。”
“你从哪儿来?阿宇他过得可好?”
“小侄从扬州来,师父一切都安好。”
“扬州?还真巧……那么远道过来,有什么要事吗?”她瞥了一眼小几上那封读了一半的信,信件是从更南的广州寄来的。
“师伯请看。”东杨解下背在背上的巨大包袱,往桌上重重一放。
她伸手解开层层包裹,见了里面的东西,愣道:
“玉八卦?”
“正是玉八卦!”东杨忽然激动了一下:“师伯您派莫十五……”不甘不愿地承认他的辈份长于自己:“派莫十五师兄到扬州取回玉八卦,当时师父刚好也在扬州,他助师兄取得玉八卦后,便吩咐我一路暗中保护他回北来。”
“阿宇瞧不起我教的徒弟?”美艳女子双手叉腰正要发作,转念又道:“不过十五练武从没专心过,的确是不太济事……然后呢?为什么玉八卦是你带回来?”
“师伯恕小侄无礼,但莫师兄他确实……确实是不适合在江湖上行走。”
“他做了什么蠢事,你说来听听。”美艳女子挑眉。
仿佛得到了允许,东杨开始陈述起事情经过:
“莫师兄他靠着师父的帮助,找到了玉八卦,交换条件是代为照顾一位小姑娘。带着玉八卦上路后,莫师兄毫无警觉心,也不管路边有人无人,就在车上把玉八卦亮出来,还很激动地高声吼叫嚎哭,因此让贼人给盯上了。那个贼人没有武功,易容的手段却极高明,他一路尾随,师兄他们在客店打尖时,玉八卦差点就要被他借机接近盗走了--师伯啊,莫师兄他居然把玉八卦大剌剌地撇在桌上,只留小姑娘在那里看着,自己跑去喂马!”东杨在桌上一拍。
“真是太没警戒心了。”美艳女子附和道。
“正是!”东杨握拳。“师伯您也这么认为吧?那贼人接近不成,又改了一个装扮,在路上拦车。经过上次客店的教训,师兄居然没有发现异状,被那贼人制造的假意外摔破了头不说,还连累得小姑娘伤了脚,两个人就这么带着玉八卦,羊入虎口的住进了贼窝。莫师兄一个月来跟贼人同床共枕,还亲亲热热的一同上街购物!他好几次夜里险遭毒手,都是我在屋外监视,发出声响,他才得以无恙。”
“那可真是多亏贤侄了。”她随口应着,伸手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信件。
东杨微露悲忿,续道:“最过份的还在后头,师伯。”
“嗯嗯,你说你说。”她在桌下把信展了开来。
“我在外头守了十多天,每天日升日落,就看莫师兄过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跟贼人形影不离,打柴钓鱼,每餐还一起下厨,真是神清气爽、逍遥自在……看得我又气又急,每天都担惊受怕、煎熬不已……终于!”桌上又是一拍。
“嗯,终于。”手上信笺换过一页。
“接应那贼人的同伙终于来了,贼人当晚深夜偷偷离开了小屋,去与同伙会合。我赶紧敲窗惊醒莫师兄,原以为他醒来后会赶紧带着玉八卦和小姑娘逃命,哪知他居然蠢呼呼地跟着贼人背后摸了出去!等到他听完贼人的阴谋,再赶回小屋时,早就来不及了。他两人被那同伙追到一处小河边,莫师兄为求脱身,居然把玉八卦放水流走。师伯,这玉八卦是我们莫家刀代代相传的宝物,莫师兄如此对待它,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的确是……”又换过一页信纸,美艳师父双眼微微睁大。
喝口茶水顺顺喉,东杨摸着玉八卦,继续碎碎念:“小侄一见玉八卦被水冲走,就飞身沿河追赶,一方面要紧盯着河上打转的小舟,一方面还要避着那个贼人……好不容易甩脱了贼人,小舟却也翻覆在漩涡里了。”
美艳女子捏紧信纸,用力瞪了上头文字几眼,再猛然抬头瞪向东杨:“意思说,是你潜入河中把玉八卦捞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