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得她的苦,明白她的惆怅。
她只是很想爱啊!想要一个男人把她当完全的女人看,渴望像别的女人一样感受恋爱的滋味。
他知道。
这缠绕着她多年的困扰其实与他非常相似。
他和她,有着类似的烦恼--
“我送你回家吧。”他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柔声道。
“不要!我还想喝。”她甩开他,径自又拿起一罐啤酒。
“别闹了!走吧。”他强硬地拉她起身。
“我不要!”她跺脚抗议。
“小雅……”
“我说了我不要走啦,我还想喝嘛。”她揪住他衣襟耍赖。“只剩几罐而已,你陪我喝完会怎样?”
“我怕你醉了。”
“醉了又怎样?醉了最好啊!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喝醉?醉了才可以把很多事说出来,醉了我才敢说。”
“好好好,你还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吧。”
她仰望他,迷蒙地看着一朵桐花落到他肩上,看着他比花还美的脸庞。“你长得好漂亮喔。”
“你胡说什么啊?”她的赞叹惹红了他的脸。
“你怎么可以这样?真不公平,简直比女人还漂亮。”她埋怨道。
“小雅!”他无奈地瞪她。
“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真的很气你。”她忿忿瘪嘴。“你这样……害我很多话都讲不出来,其实我小时候对你……”
突如其来的飞机引擎声淹没了她的声音。他只能傻傻看着她水红的樱唇一开一合。
“……你刚说什么?”
飞机掠过后,他问她。
她却不肯说,长长地、哀怨地瞪他一眼后,猛然旋过身。
晕眩陡地袭来,她扶着头,重心踉跄不稳,他赶忙抓住她。
“小心!”
话语方落,她便干呕-声。
又吐在他身上了。
裴逸航僵着身子,哭笑不得地瞪着沾上衬衫的秽物。
“对、对不起。”知道自己闯了祸,她仓皇道歉,一面却抑不住再次袭上喉头的呕吐感。
这一回,他反应迅速地扶她到垃圾桶前,让她对着狂呕。
吐得差不多后,他脱下衬衫,拿干净的部分替她擦拭唇畔,然后将报销的衬衫往垃圾桶一丢。
然后,他认命地转向狼狈的她。如果是别人在他面前呕吐,他不狂怒发飙才怪,而且肯定立刻闪得远远的,死也不愿再接近。
可偏偏吐的人是她。
所以他只能蹲下身,双臂往后一展。“走吧,我背你回去。”
“不要啦,我身上很臭。”她不好意思。
“上来吧。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淑女?”他嘲弄她无谓的矜持。
“你很讨厌耶。”她轻敲他的头,却没再拒绝他的好意,双臂揽住他肩颈。
他背起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好舒服啊!
她眯起眼,放松地趴在他背上。
微风吹来,她忍不住喃喃赞叹:“你对我真好,逸航。”
“什么?”裴逸航没听清她说什么。
“我说啊。”她俯近他耳畔,故意大声喊:“你对我真好!”
“拜托你小声一点!”他被她吓了一跳,脚步一阵踉跄。
她吃吃笑了。
“还笑?不怕我会把你摔下来啊?”他骂她。
“我才不怕呢。”她轻轻拉他耳垂。“你不敢。”
“谁说我不敢?”
“你对我那么好,怎么舍得把我摔下去?”她在他耳边吹气。“对吧?”
他耳根烧红,呼吸不觉粗重起来。
“你……呃,你别这样。”
“怎样?”
“别对着我耳边说话。”
“为什么?”
因为太诱人了,搔弄得他一颗心惶惶不安。
“……会痒啦。”他随便找借口。
“丢脸!哪有男人这么怕痒啊?”她又敲他的头。“真没用。”
“温、雅!”他提高声调。
“啊。我又说错话了。”她仓皇掩住唇。“对不起,对不起啦,我没笑你的意思,没说你不像个男人啦。”
“你还说!”愈描愈黑。他愠怒。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对不起嘛。”她撒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柔唇贴在他耳畔一连串说道。
他身子一僵,胯下竟然很不争气地起了某种反应,连忙做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镇静心神。
“你不肯原谅我吗?”温雅问,对他尴尬的处境完全在状况外。
“要我不怪你可以。”他嗓音紧绷。“拜托你离我耳朵远一点好吗?小姐。”
“好啦。”她趴回他背上,安静了一会儿,忽地又说:“喂,怎么好象我每次心情不好,都是你陪在我身边啊?”
“我倒霉喽。”他漫应,颇委屈似的。
“干么这样说啦?”她嘟起嘴。“人家是真心诚意想要感谢你呢。”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一直这么挺我啊。”
他微微笑了。“不客气。”
“你会一直这么挺我吗?”她低问。
“废话。”他毫不犹豫。
“不论我做了什么,不论我对你多凶,你都会永远支持我吗?”
“喂,不要太过分了,小姐,你把我当被虐狂啊?”
“你说嘛!是不是以后只要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肯帮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行了吧?”
他爽快的响应令她眼睛一红,好感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还问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啊。谁叫你住我家隔壁,还跟我一起长大?算我上辈子欠你喽。”他叹气,好无奈的样子。
可她听了,胸口却饱涨着满满甜蜜。
月光迷离,落花飞舞,她紧紧揽着他肩颈,觉得自己好幸福。
虽然她才刚又被一个男人甩了,虽然又是因为柔道让她错失一个好男人,可在这一刻,所有的惆怅与哀伤忽然都离她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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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温雅带着宿醉醒来。
她捧着疼痛不堪的头,好一会儿,才认出自己身处桃园家里的卧房。
奇怪,她怎么回家来了?
细细一想,才恍然忆起昨晚她喝醉了酒,吐了裴逸航一身,还是他背着她一步步回到家里的。
“糟糕!我怎么又吐在他身上了?”暗暗斥责自己后,温雅连忙起身,顾不得太阳穴还阵阵抽痛,一把拉开窗帘,往隔壁栋他的房间看去。
对窗,帘幔遮去她的视线,看不出房内是否有人。
“逸航,逸航!”她喊了几声。没人响应。
他不在吗?
她惘然,呆了好一会儿后才打开房门,扶着楼梯慢慢下楼。
二楼客厅,温忠诚正捻着一束香,站在妻子的灵位前默祷。抬头见是她,老脸漾开大大笑容。
“你起床了啊?乖女儿。”他把香插上香炉。“怎么样?肚子饿了吧?过来吃早饭。”
她点头,虚弱地在餐桌前坐下。“昨天晚上是逸航送我回来的吗?”
“是啊。”
“那他人呢?”
“他刚来过,说他早上还要赶回台北录专辑,先走了。”温忠诚微笑望她。“他说帮你请了假,要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今天别去上班了。”
“请假?”她愣了愣。“不行啦,我今天下午还跟客户有约呢,一定得去。”
“时间还早嘛,别紧张。”温忠诚安慰她,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我说丫头,这小子对你还真不错。听说你昨天吐了他一身,可他一点也没嫌弃,还一路把你背回来。”
“嗯,对啊。他是对我不错。”
“话说回来,你干什么喝得那么醉?小俩口吵架了啊?”
“才没有呢。只是突然想喝而已。”
“下次别再喝那么多了,对身体不好。”温忠诚关怀地劝她,指了指桌上一碟蛋卷。“来,吃早餐,这可是逸航特地为你做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