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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然后,客房又恢复一片死寂。

  季博阳慢慢抬眸盯着梳妆镜中的自己,镜中人以同样冰冷扭曲的面孔回瞪。

  他禁不住拿起方才他抹在发上身上,以制造醺人酒气的空洞瓶,狠狠、狠狠地砸过去。

  曾母挑剔地审视女儿的新房。

  四周的环境水准普通,连个像样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屋内的摆设品味只能算是干净,一看就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三十几坪的空间小里小气,当女儿的香闺都还嫌不够,这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那姓季的摆明是在苛待她女儿嘛。

  曾母越看越有看气,屁股还没坐熟就已经待不下去了。“你老实讲,博阳有没有打你骂你凌虐你?”女儿外表看起来是比从前丰腴愉悦,但或许那只是强颜欢笑,搞不好藏在衣服底下的部分才糟糕呢。

  “你在说什么呀,妈?”曾杏芙被母亲的开场白弄得一头雾水。

  “你不用怕,任何事有爸妈替你作主。”必要时,她要带女儿去验伤。

  “妈,你电视看太多啦?”曾杏芙失笑地问曾大富。“爸,这是怎么回事?”

  曾母没等曾父发话,便直接切入今日来的主题。“算了,先不管这些,你马上把行李收一收,然后跟我们回去。”

  “为什么?我在这儿住得好好地……”曾杏芙本来还在高兴父母的初次来访,她正准备为自己的任性离家道歉,她还有许多快乐想与他们分享呢。

  “好个鬼!那姓季的臭小子……”曾母咄咄抢白,但是她的话紧接着又被曾大富给打断。

  这不是动怒的时候。“听你妈妈的话,跟我们回家,乖。”

  他起初的意思是先探探女儿的口风再见机行事,孰料妻子一开始便沉不住气,他也就只好采取速战速决方式。

  “不要!”曾杏芙拒绝。

  “你听我说……”

  兽大富暗示妻子别急,一切交由他来处理。接着他问:“博阳人呢?”

  “他最近在赶稿,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和助理窝在工作室。”一谈及心上人,曾杏芙不自觉便泛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也就是说--他最近不常在家?”兽大富又问。

  “嗯。”曾杏芙点头。

  “你看吧,那家伙简直乱七八糟!”曾母忍不住插话。

  “乱七八糟?”曾杏芙不懂妈为何要这么说。

  “傻女儿,你真以为他乖乖地在工作室里赶稿?”曾母忿忿不平。

  “难道不是吗?”曾杏芙迷惑反问。

  “就我这个痴心的女儿才会相信他的狗话。”曾母光火地数落了一大段。“哼!之前你爸和我就有耳闻他在外面乱搞,原先我们还不信,认为是有心人士有意抹黑你爸的花招,今儿个是老天有眼,活该那没心肝的小子走霉运,刚好让我们逮个正着。”

  “博阳在外面乱搞?”这就好比告诉曾杏芙说“孔子是淫贼”般地教人难以置信。“不,不会的,你们一定看错人了!”

  “我可怜的孩子,那家伙一直把你蒙在鼓里,骗得你团团转,你别到时候给人卖了,还傻傻地帮他数钞票。”曾母后悔当初不该答应这门婚事。

  “博阳不是那种人!”曾杏芙极力为夫君辩驳。“他对我非常非常的好,也非常非常的疼我、爱我、照顾我,我现在非常非掌的幸福,因此一定是你们看错人了,一定是。”“爸妈难道会骗你不成?”兽大富义正辞严。

  “就是啊,爸妈干么要骗你?”曾母一旁帮腔。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曾杏芙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茫然无措地全没了主张。

  “反正你听爸妈的准没错,走,趁那小子还没回来时咱们赶快离开。”明明要带走的是自己的女儿,曾母却感到仿佛在做小偷。

  “不要……”曾杏芙备受打击地摇着头。“你们今天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我想要过我的快乐生活,为什么你们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也不肯成全我?”

  “芙芙……”曾母没料到女儿会这么死心眼,更没料到女儿会爱得这么深。

  “这样破坏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曾杏芙泣下沾襟,声声哭诉。

  “你误会了,你妈妈和我不是……”曾大富试着让女儿平静下来。

  “呃……”曾杏芙蓦地忆起夫君曾经向她述过的许多事,她不禁恍然大悟。“莫非这一切……均与博阳的爸妈出的那场车祸有关?”

  “你怎会知道那件事?”曾大富和妻子相顾失色,脱口而出,不料他们这一问等于是不打自招。

  “果然……博阳的爸妈真的是你们撞死的?!”曾杏芙顿时气馁。亏她起先还抱着一丝丝企盼,企盼这全是误会,那么她和博阳就不用一辈子笼罩在双亲仇恨的阴影下……

  “不……这……我……那场车祸纯粹是个意外呀!。”曾大富尝到哑巴吃黄莲的窘迫。

  但是曾杏芙一个字也装不进去,只自顾自地喃喃自弃。“我真差劲,博阳对我那么情深意重又那么推心置腹,我居然还在这听你们恶意中伤他的谣言,我实在是……”

  “乖女儿,我们并没……”曾母颤着唇,不懂为何事隔多年了,这个梦魔会忽然蹦出来骚扰他们的清静?

  “我不要听!”曾杏芙捂住耳朵。“博阳都能尽释前嫌不计较,你们为什么还毫无悔意要苦苦相逼呢?”

  “芙芙……”看来季博阳比他俩想像的还厉害,曾姓夫妇这会儿才明白女儿早遭人彻底洗脑。

  “别再说了,我一直是那么崇拜你们,你们却……”父母完美的形象逐渐在心目中碎成一块一块的瓦砾,曾杏芙黯然神伤。“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这话重得犹若一记千斤锤,冰冷无情地敲向曾姓夫妇的心。

  辛勤养儿育女竟落得如此残酷的回馈,曾母当下掉泪,曾大富则是五内俱焚,一时气不过来,胸腔接着一揪,整个人倏如风中枯叶般栽下。

  “嗄……老爷子!?”丈夫的身体一向健明,平常连个小感冒也很少得,而今说倒就倒,曾母不禁大惊失容。

  “爸!”曾杏芙也跟着扑上前来扶他。

  “呜……”曾大富捧着心口,痛得蜷缩在地。

  “你别吓我呀爸……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爸……”曾杏芙悔不当初,颊上撒着两汪泪海。

  “怎么啦?”守在屋外偷听好半天的季博阳,见时机差不多了,逐假意刚刚才到家地推门进来。

  “爸爸他……我不是……怎么办……”曾杏芙俨然溺水时看到了一块浮水,连忙语无伦次地抓着他求救。

  “别慌,我马上开车送他去医院。”季博阳说着便把曾大富打横抱起。

  曾母此刻早已乱了手脚,哪还管对方是不是一心想要折磨他们全家复仇的人,当即尾随女婿往车上跑。

  好不容易才将内疚自责的曾杏芙和全无主张的曾母哄去休息,季博阳隔着玻璃窗笑看加护病房中的曾大富。

  经过院方十多个小时的手术急救,和三天的术后观察,情况已逐趋稳定的他目前正呈半昏迷状态摊平,病恹恹地仍须靠氧气罩帮助呼吸,身上还吊了许多点滴管,苍白死灰的容貌全无往昔的趾高气昂,除了住的是特级套房外,他看上去和那些排队等空病床的平凡老人并没啥不同。

  “你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季博阳冷冷地嗤着鼻。

  趁视在四下无人,去拔掉他的氧气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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