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翊寒还能说什么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所以这会儿,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夫人说得对,这是一个好主意。”鬼话,他在心中补上一句。
“大哥!”翊飞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他太清楚她大嫂第一个要改造的人是谁了。
“怎么了,翊飞,不舒服吗?”铁柔关怀地问道,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不是说有话要对相公讲吗?现在讲吧,待会儿也许就忘了呢!”她很好心地提醒。
展翊飞终于见识到这个大嫂的厉害了,他求恕地看着她,讷讷地说:“没什么重要的话,不提也罢!”
“是吗?”铁柔一扬眉,“可是我所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喔,是不是,翎儿?”她朝她眨了眨眼。
展翎终于确定她大嫂在整她二哥了,说真的,她很少看到她那一派潇洒的二哥有这么局促不安的时刻,因此,对于这个有办法的大嫂,她当然是尽力配合。
“是啊!”她轻笑道:“好像是要告诉大哥要怜惜什么,别纵什么的。”
“翊飞,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大丈夫吞吞吐吐的不成样子。”翊寒可想而知,这家伙八成是得罪了铁柔。
展翊飞无奈,起身向铁柔深深地打恭作揖:“翊飞一时嘴快,侵犯了大嫂,冀求大嫂大人大量,莫再怪罪。”
“好了,好了。”铁柔一挥手,表示不介意,既然他已知错道歉了,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嘛,她也不过要小小教训他一番罢了!“吃饭吧!”
仆人走上来添饭。
“多帮二少爷添一碗。”铁柔吩咐道,转向翊飞:“要知道,这个饭可以多吃,话可是要少说,所谓‘言多必失’嘛!”
展翊飞的脸又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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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尽心思地说服铁柔,古人说过:“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展翊寒打破了自己的习惯,破天荒地和他的妻子于午膳后回房小憩。
展翊飞很想大笑,但看到了他身边的铁柔,他只能咽下那笑声,附和地说:“休息是很重要的。”然后和展翎目送他们离开。
“二哥,大哥不是从不午睡的。”展翎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不太能进入状况。
“那是以前。”他低声笑着:“以后他就会常睡了。”他拍拍展翎的肩膀,笑着走开。
唉!人家在休息,他能做什么呢?骑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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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想见你!”两天后,展翊寒自宫中早朝回来,带了这消息给铁柔。
“不去!”她的回答很迅速、直接,也在翊寒的预期之中。
“怎么,这是君臣之礼,一向重‘礼’的你,忘记了吗?”他故意用话激她。
他们是在他的书房里,铁柔原本正在刺绣,这会儿,提到皇上,纵然她有多好的涵养,她也无法压抑住心中那股排山倒海的恨意。
“不,我没忘,我没忘记他是杀我父亲的刽子手。”她放下手上的女红,悲痛地说。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流露出较多的情绪。
“你恨他?”他想让她把积压在心中的情感全都释放出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句话就足以表达她那深沉的恨意。
“所以,我们大喜之日,你是真的想杀他了?”他问出心中一直的疑问。
她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傻瓜!”他皱着眉诅咒道:“你真以为你能得手,假如我没有及时发现,恐怕血溅当场的会是你。”
想到那个景象,他不由得一片心悸。
“如果不是顾虑到铁家其他的人,我真的会做,再怎么说,我的一命抵他的一命,太值得了!”
“我不准你这么说。”展翊寒暴怒道,听到她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他着实心痛:“现在的你,不只是单纯的铁家人了,你还是我展翊寒的妻子,堂堂的将军夫人,你绝对不能再有那样的念头。”
“我知道。”她黯然地说,只是她好恨,她真的好恨哪!
见到她颊边两行清泪,展翊寒一阵心疼,他走过去,轻轻地拥她入怀:“柔柔,这一切只能怪造化弄人,你我各事其主。当年纵使皇上他佩服你父亲的赤胆忠忱,他也不得不杀了他,这是立场不同啊,而如今,皇上有悔意了,想弥补你所受到的伤害,你该给他个机会啊!”
“不,不必!”她摇着头,离开他的怀抱,“我可以不杀他,但我不要见他。”她十分坚决。
“柔柔,所谓‘天地君亲师’,君排在亲之前,五伦亦先重君臣,再谈父子……”他试着说服她。
“你别多费唇舌了。”铁柔顾不得自己失礼地打断他:“对不起,我想先回房歇息了。”
她说完,匆匆地离开书房。
展翊寒没有跟上去,只是缓缓地坐了下来,想重新整理一下内心的思绪,因为他发现,才不过几天,这个充满矛盾的小女人,竟然在他心中占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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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柔不知道展翊寒是怎么帮她回绝皇上的,只知道自从那一天以后,他没再向她提过同样的事。
人前,他对她彬彬有礼,人后,他则是她贪得无厌的爱人,要爱上这样一个伟岸男子是很容易的,只是,他有时仍霸道得令人受不了。铁柔最厌恶的,就是有什么大事,他常是说也不说一声就擅自下了决定,交代下人去办后,她这个将军夫人才知道。
上次府中款宴翰林院的鲁大学士,她到银儿来伺候她更衣才知情,这件事,她忍了下来,仍旧扮演好一个称职的女主人。
还有一次,也同样是设宴款客,这次,他倒是先和她说了,只是,当她看见自己精心策画的晚宴竟然出现了一群歌舞妓,尤其还是那个云眉姑娘领班的,她差点又失了女主人风范,但好教养的她没有失控,她还是忍了下来。
展翎是站在她这边的,她曾问她为什么不和他哥哥吵,不和她哥哥闹。
“吵?闹?”她记得她是这么说的:“这两件事我没做过,也不会做。”
“可是你不跟他把话说清楚,以后他要是再这样漠视你,那……那你怎么办?”展翎颇为她打抱不平地说。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就这样漠视我的存在。”她很有信心地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她很好奇。
“弹古筝!”她嫣然一笑。
“弹古筝?!”展翎一脸快昏倒的模样。
是的,弹古筝,这一次她实在忍无可忍了,“搬家”,这么大的一件事,她又是直到仆人在打包了,她才从他们口中得知,这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她……决定了。
“银儿,在内室储物处,有我的一把古筝,就在我的嫁妆堆里,你去把它拿出来。”她忍着气,回到“寒松苑”,吩咐银儿。
银儿跟在她身旁也好一些日子了,从没看过她的脸色这么地难看,二话不说,急急忙忙地去把那把古筝给寻了出来。
摆好琴,不需琴谱,铁柔往前一坐,俨然一副琴艺大家的模样。
她举起手,抖抖袖子,露出那纤纤玉手,开始拨弄那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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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啊?!”正在会议室和一群军机大臣讨论如何抵御此次鞑靼南犯的展家兄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竖起耳朵。
不知打哪传来一阵阵的怪声,忽大忽小的,呕哑难听,仿佛像是寒鸦在夜晚鼓噪的声音,又像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在呻吟,总之,这怪声,是他们有生以来听过最不协调,最难听,又最令人不舒服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