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怕着我。”东霖璇揽着她,“原本我想为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但是赵王爷不会放过你。你在深宫,一切都要多忍耐。你相信我吗?”
雪荷瞅了他半晌,“我相信的。”
“那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哄着她像是在哄小孩,“睡吧。这个月我都没得好睡……遂紫江闹水患……”东霖璇打了个呵欠,待在她身边,居然觉得放松,睡意渐渐袭上。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搂着柔软的娇躯,他的呼吸渐渐平顺,一会儿便睡熟了。
雪荷睁着眼,看着这个变幻莫测的男人。她怯怯的伸出手,摸摸他原本线条严肃的脸庞,此刻柔顺下来,居然是这样俊美。
一直以为男人不是带着酒臭,就是带着思心的薰香,可皇上身上两者皆无,只有淡淡的檀木味道。为什么有这味道呢?想着,她也打了个呵欠。
是了,她想起来了。偶尔钱嬷嬷心情好时,曾告诉过她,皇上每天都得敬天祈祷。敢情是由那儿染来的檀木香。
若是他的话,一定是虔诚的祈祷上苍风调雨顺,而不是虚应故事吧?她嫁了个好皇上。
朦朦胧胧中,她隐隐的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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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雪荷发现自己竟挣出锦被,紧紧的抱着皇上,她羞得脸都红了。
一抬头,看见皇上正含笑的看着自己,更让那片羞红延烧到小小的耳朵。
“我……我……奴家……不是,臣妾……”
“就咱们俩,不必来这套。”他懒懒的半起身,恶作剧的扑在她身上,吓得她叫出来。
呵……她可真香。“你用薰香?”
“我……我没用。”她窘迫地不知道脸该朝哪里,只好僵着颈子看向屋顶横梁。
是了。这种干净的味道不是俗气的薰香。“我懂了,这是荷花的香气。你不就是雪荷吗?”
好不容易退烧的脸又变得嫣红,“皇……皇上……我是人,不是花。”语气可怜兮兮的。
“你真害羞。”东霖璇点点她的鼻子。
咽了口口水,她小小的脸勇敢的抬起来,“我会改。”
“不,不要改。”看见她大眼里明显的疑惑,东霖璇发噱的吻了她的唇。这傻女孩真的在青楼打滚过吗?连嘴儿都不知道要张。
吻了好一会儿,雪荷突然身子一软,他连忙松开她,只见她大口大口的喘息。
“等等,”东霖璇忍着笑,“你不会一直憋着气吧?”
“你这样人家不知道要怎么……”她细若蚊鸣的抗议,惹得东霖璇纵声大笑。
多久没这么笑过了?他一愣,又觉得有点悲哀。抚着她柔软的头发,不得不承认,迎她入宫是对的。她是多么的惹人怜爱呵。
“喜欢吗?”轻轻的,指腹在她嫩滑的颊上游移。“这个吻?”
“呃……”她的声音更小了,“……不知道。”
“讨厌?”
“不会!”这次很激动、很大声。
东霖璇微笑地在她颊上又亲了一下。“你真的很可爱。”
望着雪白的被褥沉思了会儿,他拿起雪荷搁在梳妆台上的珠钗,迅捷的在手掌上一划。
雪荷惊呼出声,“皇上,你为什么……”握着他流血的手,眼中泪水滚啊滚的。“你……你你你……为什么嘛?很痛欸……”
“嘘……”东霖璇把食指放在唇间,要她噤声。“我在滴翠轩过夜,你床上若没染点血迹,是会被瞧不起的。”
血迹?她这才想起娘亲教过她有关处子之血一事,不禁红了脸,也红了眼。“但是你怎么……”握着他受伤的手哭了起来。
唉,哭成这样,还能拿丝帕帮他裹手,真是不简单。
“你根本不是荷花,你是泪娃娃。”东霖璇好笑的点点她鼻子,“受伤的是我欸。”
“哪……哪株荷花上没有露珠滚来滚去的?”她娇娇的嗓子都哭哑了,“你的手……你的手……人家……人家……”
若是那三宫妃子,大概又要说什么“臣妾罪该万死”、“皇上保重龙体”长篇大论的,直比祭文。说不得要干嚎两声,点些口水当眼泪,哪像这傻丫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没命的哭。
只是,这么口拙的一声声“人家”,却医好了他的手痛,暖洋洋的熨贴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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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日,皇上没有再来。
雪荷虽然有些失望,但仍乖巧的等着。
不过,皇上人虽没有来,赏赐倒是天天送到——珠翠花钿、胭脂水粉、华服貂裘,小小的滴翠轩全让一些漂亮的香炉、精致昂贵的骨董花瓶、锦帐玉缎等各色摆饰填得满满的。
她怯怯的问送这些东西来的李公公,“皇上……要我把这些东西全摆上?”
“当然不是。”李公公有些啼笑皆非。这小小的滴翠轩,已经摆得没地方搁茶碗了。“皇上有令,更衣娘娘拣喜欢的摆着,其他的让秀女收起来,想到时再摆上就是。更衣娘娘,这位是替代钱嬷嬷的李尚仪,来教导您宫中礼仪的。”望见她畏缩了下,李公公不禁心生怜惜。“更衣娘娘,放心吧。皇上有旨,不准动板子。”
这般娇怯的小姑娘,让向来谨言慎行的李公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更衣娘娘,且宽心吧。好生听李尚仪的话,多知道些规矩总不会错,这宫里……”惊觉自己多嘴,顿时打住,“总之一切小心便是。”
李公公告退,留下李尚仪与她对望。
宫中自有制度,秀女都得服这些女官管。东霖璇即位后,以国力未复,严禁奢靡为由,大裁后宫规模,只留尚仪、尚度、尚宫三局。尚仪局主管后宫礼仪祭祀,尚度局主管后宫经济物资,尚宫局主管各宫秀女人力调派,各有所司。
若论官衔,三宫嫔圮之下设美人、才人,最末等是更衣。而三局的主管等同三宫嫔妃官阶,尚仪、尚度、尚宫晋见三宫不用跪拜,可平身讲话。
李尚仪望着这个娇弱的小姑娘,对皇上的亲自嘱咐有些摸不着头脑。
论礼,她与三宫平起平坐,官阶还高这个小小的更衣两阶。论谕令,皇上令她来服侍、教导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更衣,倒教她不知道该怎么行礼才好。
嗳,若是她恃宠而骄,这工作将是天大的麻烦……
正思忖着,没想到雪荷竟盈盈的对自己拜了拜。
“问尚仪好。”
李尚仪松了口气,优雅地回了礼,“哪儿的话。皇上要我来伺候更衣娘娘,尚仪该先问礼才是。”
“不不,”雪荷忙着摇手,“你是皇上派来教妾身礼仪的师傅不是?我该先执弟子礼的。”
好个花魁女!李尚仪在心里喝了声采。知所进对,谦卑有礼,不像三宫初进宫时就忙着摆架子,不理不睬的态度,简直把她气坏了。当初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让三宫驯服知礼,若不是皇上帮忙,这后宫早乱成一团。
幸好这荷更衣看起来愿服礼数,省了她许多力气。
“更衣娘娘,宫里诸多规矩,钱嬷嬷可跟你讲解过《女官箴》了?”她和善的探问。
雪荷摇了摇头,“那是什么?”
李尚仪讶然,转向一旁的秀女,“将更衣娘娘的《女官箴》拿过来。”
秀女们尴尬的互相望了望,声音很小的回答,“……更衣娘娘没有《女官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