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竹跟着一笑,气氛这才稍微恢复自然。
王母慈蔼地注视她片刻,然后上前轻拥她一下,真诚地道:“曼竹,辛苦你了。”
胸口有股莫名激动使苏曼竹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待王母告别离去,苏曼竹目送她的背影走远,心中有感动、歉疚,以及释然。
晚风拂面,她突然觉得无比轻松,好似了却一桩长久以来的心事。
提在手中的保温壶该是封得密不透风,却不知为何竟让她感到丝丝暖意渗入肌肤,在微凉的春夜里,透过血脉,直达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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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雯君与其母离开台北的第三天,有位不速之客上门造访。
他姓许名建元,号称是王雯君的“同事”。
他着急地询问雯君的下落,苏曼竹这才晓得他至今对雯君发生何事竟毫不知情,而雯君甚至什么也没告知他就离职了。不过这种事毫无宣传价值,既然雯君不打算说,她当然不会代答,因此只跟他敷衍几句就请他走路。
但他却出乎意料地有耐性,三番两次锲而不舍地登门追问。
今晚,徐谦正好来访,一出电梯就听到她家门前有谈话声,正感奇怪,苏曼竹带着烦躁的声音扣住他的注意力。
“我是不是得请火星人来当翻译你才能听懂我的话!?”
“真的很抱歉……但恳请你今天务必给我一个明确回覆好吗?”
“你死缠烂打上门多少次,我就听过这句话多少次,连带也回绝了你多少次。希望你不是小说看太多,以为到第九十九次我就会被感动而说出你要的答案。”
“对不起……但这对我真的非常重要。”男人的声音愈来愈诚恳了。“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的。”
苏曼竹停顿一下,像是有些心软了。“冷血无情不是我的专利,但我其实——”
“已经有男朋友了。”随着突兀的插话,徐谦现身。
苏曼竹诧异地看向他。“徐谦?”
徐谦在她身边站定,伸手亲密地揽住她的腰。
“你搞什么!”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如此,她不自在地想推开他,却因他的手扣得过紧而没得逞。
这男人吃错药了?她瞪他,才发现他没面对自己而正看着眼前的许建元。
许建元困惑地望向他。“这位是?”
“我是她男朋友。”
太具占有欲的口吻使苏曼竹一愣,随即明白他误会了什么,表情瞬间扭曲。
这种香蕉芭乐的戏码用在剧本里相当有效,套在现实中却不怎么理想,尤其当主角还是自己时。不过他的表演实在太绝了,唇分明在笑,眼里却闪着杀……敌意,她从没想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
他们刚才的对话……似乎的确很有想像空间。愈想愈好笑,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许建元还呆呆站着不动,她不耐地出言送客:“如果你识相就马上离开。”顿了顿,又道:“你的话我会转告给雯君,请高抬贵手暂时还我个清静。”都是这家伙把场面搞得这么复杂,有够麻烦!
许建元喜出望外,再三道谢才离去。
“还有,剩下的这位先生,请勿在大门口妨碍风化。”拍开腰上那只手,她将门关好上锁,一回身,一个吻当头罩下。
她背抵门上,较乎常多了分激狂的吻使她迷眩却无法十分投入,因为……
“停!我的眼镜真的快报销了。”终于决定推开他,她调整自己鼻梁上可怜的镜框,实在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
他仍有些气息不稳,决定找话题来转移注意。“结局敲定了?”
她勾唇。“不然你刚才亲的会是条死鱼。”
难怪她看来心情极好。他笑问:“过关了?”
她笑容更深。“斩将了。”
他挑高眉,不无讶异。“用了什么秘方?”
“三两‘坚持’、五两‘说服’,以温水送服。”
这是她第一次摩拳擦掌为自己叫阵,不任人捏圆搓扁,没想到竟能马到成功!
或许是时机正好,或许是她的话已有点份量,或许是她的想法并非自以为的过分脱轨,无论如何,一切都结束了——真真正正结束了。
历经漫长的挣扎,她终于自黯淡无光的世界中破茧而出,长久以来的压力瞬间获释,愁云惨雾不再环绕身畔。
她知道,若没有他的点醒,自己恐怕仍在浑浑噩噩,钻牛角尖。
原来坚持虽不是万灵丹,但无试无效,与其自怨自艾,不如站稳脚步去争取。
内心的喜悦和感动无与伦比,而这全是因为他。
徐谦笑睇她,也为她的解脱感到高兴。“那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庆祝?”
“理所当然。”
“我有个主意。出国充电如何?地点多伦多。”这也是他今日来访的主因。
她有些惊讶,反应过来之后,偏头笑瞅他。“我怀疑你能否胜任导游一职。”
“实不相瞒,我可以算是社内最优秀称职的导游。”
她摇头叹气。“你们社里显然缺乏人才。”
“这句话等你试过再说也不迟。”顿了顿,他笑道:“刚才我好像没恭喜你。”
她微笑。“我可以勉强原谅你。”
“谢谢你的慷慨,不过我不喜欢承别人的情,所以决定现在补一句——”他上前拥住她,真诚地道:“恭喜。”
她发现自己真的愈来愈容易被他感动。“我是不是该回礼?”
“当然。但不用太贵重。”他含笑注视她。“不如这样,你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就好。”
“说来听听。”
“刚刚那人是谁?”
嗯?她一愣,看向他,随即忍不住又笑了。她都快忘记那回事了,他居然还在介意?不过老实说……她挺享受他的介意。
笑着耸耸肩,她蓄意胡谵:“推销报纸的。”
“我想全台湾可能没有一个推销员具备这种态度。”
“所以才难能可贵。你似乎颇具慧眼,不如想办法挖角他。”
“谢谢你的建议,可惜我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只怕实行上会有难度。”
“他姓飞名醋,刚才你瞪他的眼光太暴力,简直像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暗喻他乱吃飞醋。
他浅笑,凑近她耳边低语:“我只想吃你。”
她的脸瞬间被高温席卷,毫不留情地赏他胸口一拳。“愈来愈没规矩。”
“不如说是你太有吸引力。”他笑着摩挲她的脸蛋,然后俯首——又吻了她。
而这次当然没忘事先摘下她碍事的眼镜。
尾声
出国之前,苏曼竹与王雯君通了电话。
王雯君的声音听来颇有精神,想是其母为她进补之功。二人聊了会近况,苏曼竹随口提到将至的多伦多之旅,王雯君兴奋道:
“记得帮我带土产回来喔!还有还有!听说Roots的衣服在加拿大卖得比台湾便宜很多,帮我买几件回来吧!”
苏曼竹应了声,有些漫不经心。
“款,愈想愈觉得徐谦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耶!”王雯君兴叹完,又道:“那你从多伦多回来以后要不要回南部看看?阿姨很挂念你呢,而且可以顺便把你买的东西带来给我……哇,这计划多完美!”
“想得太美。等你回台北时自己来拿。”
“啊,别这样嘛……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回台北了耶……”
苏曼竹扬眉。“怎么?莫非台北现在成了你的伤心地?”
“哎呀,不是啦,只是我妈会担心嘛,所以……”
“对不起,认识这么久,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你是个听话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