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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页

 

  “贝刚怎么说?”

  “他老是有点意气用事,爱跟我唱反调。”

  “那你怎么处理?”

  “属于贝氏家族名下的物业,我们的股权占一半,我反对卖,自然卖不了。我认为应该买进来的地皮物业,贝刚又投反对票,那只好原封不动,其他有关投资政策亦然。”

  “那么,我们这一房控制的资金呢,你可以自由处置,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对香港前景继续看好,在贸易和地产上,我一直下注于中国大陆;在股市上,我早已趁低吸纳香港股票经纪牌照,我看股市在不久将来会大旺特旺。奶奶,你是个垂帘听政的老佛爷,你说呢?”

  “准奏!”

  祖孙二人哈哈大笑。

  “奶奶,告诉你,我在高家获得的信任和支持反而多,老爷对我这趁低吸纳的策略言听计从,如果我的眼光差,这次押不中,可是高贝两家都要受损。”

  章翠屏朗声道:“不会的,押得中是赢,押不中也是赢。”

  “奶奶,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是中国人,中国政府请英国撤出香港,取消国耻,对这个行动还不支持,慌忙走资,这算赢还是算输了?”

  贝欣抱着祖母,说:“奶奶,你真好。”

  章翠屏说:“有资格随时离开香港到哪儿去都受欢迎的中国人,决定不走,留下来与香港共存共荣,那已是中国人赢了。既是不走,为何不以平常心处理业务,现今遍地都是便宜货,就把它们尽量带进你的贝氏来才对。”

  “太好了。我才刚捡了几桩地产平货,其中一间是在半山的花园别墅,比贝刚那幢还要宏伟,还要雅致,地位还要好。我和高骏打算留为自用。”

  章翠屏说:“那当然好。”

  “奶奶,我希望你和叶帆都跟着我们一起住,一则屋子大,房间多,没有什么不方便;二则我希望你能住回半山去,比以前的贝家住得更舒适更威煌,这是我的心愿。”

  章翠屏点点头道:“世事如棋局局新,哪儿会想到当年章家小姐嫁入贝家,住进贝家山顶大宅,会有被人摈逐的一天?当我住在钻石山时,也没想过真能收复失地。

  第五部分

  第2节 有苦自知

  “欣儿,只要高骏没有反对,我搬回来跟你住是愿意的,只是叶帆未必会答应。”

  说这最后的一句话时,章翠屏的神情有点奇怪。

  贝欣立即紧张地说:“为什么?”

  “她那份工作干得很开心,上司对她赞赏有加,叶帆人是绝顶聪明的,对金融事业怕也有些天分,且又勤奋得不像话,自然很快就获得重用。

  “现今我跟她同住是顶开心的,有时我嘱佣人弄好晚饭让她下班回来吃,结果,晚饭变成宵夜,最近更发展至宵夜变成早餐。这几年,叶帆的全副精力都浸在工作岗位上,得到公司的破格提升,事在必然。”

  自从叶帆坚持自己谋生,进了金融圈子,在诚发金融集团任事之后,很少机会与贝欣见面,固然是彼此都忙透了,也为两人之间的心理障碍日重一日。

  心病这回事,很难找解药,日子有功,就有可能成为绝症。对于生活工作都在两个不同世界的贝欣与叶帆,更是越来越缺乏沟通与谅解了。

  有时,贝欣连想起从前种种与叶帆携手奋斗的好时光,心都会痛,倒不如不想它就算了。

  这番苦衷又是章翠屏所不知道,也不方便让她知道的。

  贝欣买下了半山的华宅,除了视之为一项商业上的明智决策外,也为让章翠屏重新以君临天下的气势,回到贝氏家园的区分上安居,也同时为了房子宽敞,可让叶帆安心与他们住在一块儿,早晚见面的机会多些,自然容易找到机会,冰释前嫌。

  故此,当贝欣听到章翠屏表示叶帆不会搬来同住时,她是紧张的。

  贝欣忙问:“叶帆工作顺利,就不可以搬来与我们同住了吗?那有什么关系呢?”

  无疑,贝欣的反应是过分强烈的,这令章翠屏有点不解。

  她平心静气地向贝欣说:“叶帆前两天才兴高采烈地回来告诉我,她升职加薪了,有足够的能力搬到外头去住一个小小公寓,这也是现代职业女性的习惯了罢。”

  还未听章翠屏说罢,贝欣就忙叫起来:“不成。她这样做不对,她不应该。”

  “欣儿,你干什么呢?你根本都不明白叶帆的心态。”

  “奶奶,我是太明白她的想法了。”贝欣仍然有气在心头。

  章翠屏于是问:“很好,你说给我听,叶帆要搬出去是什么个想法了?”

  这么一问,贝欣辞穷了。

  立时间,她无法不支支吾吾,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章翠屏把贝欣的表情看在眼内,她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和想法。

  章翠屏很认真地说:“叶帆的确是个很难得的女孩子,她天性很纯朴,带一点倔强,非常的能吃苦。我很喜欢她,甚或应该说,我真心真意的把她看成个承欢膝下的曾孙女儿看待。

  “欣儿,你必须明白一点,在爱护叶帆的同时,不应是长期庇荫她,而是要帮助她独立成长,正如过往你帮助她站起来在人前干活一样。

  “难得叶帆有这种独立的意愿和能力,她要到外头去生活,宁愿从自己的工资中取出一部分来付房租,也不让自己长期依靠家庭,这番志气是可嘉的,我不能因为喜欢把她留在身边做个伴,就抹煞她的自由和自主。”

  “奶奶!”

  贝欣是有苦自知。

  如果叶帆真的一如章翠屏的看法和分析,那么,她要求独立生活,是没有不成全她,且为她欢呼的道理。多难得她宁愿靠自己而生活,这是她自尊自强的表现,贝欣是会跟章翠屏一样,来不及高兴的。

  但,贝欣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叶帆之所以要独立,是一种发泄怨恨甚或有报复意识的一番行动。

  她要脱离贝欣的影子,不再依靠她一丁点而活下去。

  贝欣焦虑与痛心的是她和叶帆的距离已日甚一日。

  贝欣觉得她是被冤枉的。

  命定的缘分也没有眷顾着贝欣,反而要她独力背负这沉重的十字架。

  再说,贝欣心里想,要她承担罪名不要紧,只要叶帆能健康快乐地成人长进下去便成。

  健康的不只是身体,更重要的是心智。

  快乐的也不只是精神,基础应建在正确的人生观念之上。

  她如许千辛万苦地把叶帆从一个生不如死的阶段抢救过来,她不甘心就此功亏一篑。

  更令她心如刀割的是,自从婚礼之后,叶帆对文子洋的行踪,只字不提,不闻不问,视他如芸芸参加婚宴的嘉宾中一员,筵席散了就是散了,不一定有来往。这个决定其实是叫贝欣心痛欲绝、肝肠寸断的。

  她都忍住了。

  为的是要活下去,且是好好地活下去。

  那就不能让一切有可能演变成生活病毒的细菌滋长。

  她对文子洋的感情一旦被纵容,贝欣知道其破坏力是锐不可当的。

  只要一个不留神,稍微松懈,贝欣知道自己就会不顾一切地飞奔到文子洋的怀抱里,让他携着自己的手远去。

  贝欣拼命地工作,雷厉地兼顾发展贝氏与高氏的业务,让自己每晚睡到床上去时,疲累得连梦都不可能有,这才安全。

  否则,梦里若是见着青葱草原一片,文子洋轩昂地站在草原上向她挥手的话,她在蓦然惊醒之后,感动且眷恋梦中的执手双牵,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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