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童呢?”
“强多了。你简直望尘莫及。”
“是比我强多了,还是比邹小玉强多了?”
“荣宇,凭什么你敢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
“凭你伤害了我的自尊。你把我在成都签的草约废掉,十万火急地把我传召回港,处处都没有为我留半分情面,完全是因为你信了谗言。”
“荣宇,谣言止于智者。你的无能与狂妄,实实在在地证据确凿。如果我是你,我会躲起来,韬光养晦,静坐思过,然后再战江湖,带罪立功去。
荣宇冷笑:“爸爸,这是你的建议?”
“当然。”
“除了菲律宾,你还在哪儿拥有小岛,可以让我躲起来韬光养晦,静坐思过?”‘说罢了,荣宇掉头便走。
荣必聪被气得七窍生烟,久久说不出话来,直至秘书从对讲机内传来声音,对他说:“大陆来的长途电话,是戚继勋。”
荣必聪回一回气,抓起了电话接听。
“荣总,我是继勋。”
荣必聪已恢复平静,说:“听说你诸事顺利,日有进步,我看了你的报告,的确很放心。”
第3节 云泥之别
“还有很多困阻需要克服。”
“对你,是为难事吗?”
“那又不至于,只不过想速战速决。”
这到是信心的表示,夏童形容得对,继勋的进步最显著之点在乎已恢复自信。
一个人,尤其男人,缺乏了自信,就什么也别说了。
“有些事需要快刀斩乱麻,有些却需要谋定而后动,继勋,你要分析得仔细才好。”
“对,学习的就是如何拿得准,猜得中。”
只这几句话,跟戚继勋赴西北履新之前,表现就有云泥之别了。
荣必聪是快慰的。
“荣总,对荣宇的处理不宜过分严峻,彼此都在学习阶段。”
“拿股东的钱来交学费要有个限度,对不对?”
“是的,可是,荣宇并不存心浪费股东的盈利,她本身也是大股东。”
“就是这重身份惯坏了她,我要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谁才是荣氏的掌舵人,不是她分了她母亲一点遗产,就可以如此胡作非为。她把到手的钱,买起全个置地与太古广场内的服装与首饰,我可以不管;但她以为可以作主签署对集团有害而无益的合约,我不会让步。”
“荣总,你不必生气,成长总有一个过程。”
“你这话是我的一个很大的安慰。继勋,你好好地干下去。”
“我会。”
“对于荣宇在成都草签的事,你得作善后处理。”
“放心。我尽量化繁为简,而且不让对方过分抱怨,说到底也有他们的关系,不好让荣氏结怨。正规的合约依然按照我和夏童给你报告的,在尊重省政府意见与协调中央意见之下进行。”
“就是这话了。”
“荣总,你有空便多放心、多休息,别把荣宇的事太上心。”
“我会。正准备度假几天去,这儿的事天生会打理,有他与其他的老臣子在,荣宙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我没有不放心的。只是,你现今正正是一夫当关了,要仔细。”
“我会。”
夏童放假,荣宇被撤,展荣企业在西北各省的业务就归戚继勋一人管辖。这正是测试他能力与信誉的时机,也是荣必聪的巧意安排。
适逢遇上了荣宇的事,令荣必聪心头有股翳闷之气,极需要发泄掉,因而,他也想歇一歇,放下一切烦恼,度假去。
他把潘天生叫到跟前来,说:“一号计划要重托你了。”
“荣总,你一回来准有进一步消息,其时你再亲身出马。”
“好。情势颇难缠,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现今这后过渡期,各怀鬼胎,或者应该说各为其主,也是很难避免的事。”
荣必聪当然明白潘天生所指。
他还嘱咐:“别认为荣宇与荣宙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始终是你的后辈,不必对他们过分客气,一切公事公办,我必定站在你的一边。”
“放心。少年气盛,以致措置失当,总是有的,经此一役,他们会得改善过来了。”
“美国与德国方面的投资,会拉低集团今年的盈利率,这点你得预早跟财务部有个方案出来,共同研究。”
“已经在进行中了。”
荣必聪拍拍潘天生的肩膊:“真亏有你,否则连度假都没有资格。”
“好好玩几天吧!准备到哪儿去?”
“世外桃源。”荣必聪笑:“那儿没有电话、传真机、电视机、录影机、报纸、刊物等等,与世隔绝。”
是真有这么个地方的。
离香港不远,只两小时飞机到马尼拉,立即有荣氏的私人飞机在等候着,把他接载到千岛之国的其中一个小岛之上。
小岛比大屿山还小很多倍,只住了土人,他们务农打渔为生,也有部分是荣氏的家仆,给他看管那间建筑在海边的巨型别墅。
从飞机降落处到海边,是另外半小时,因为别墅在小岛的另一边,名副其实的与世隔绝。
给荣氏别墅管家的是一个福建籍的老华侨,叫郑环。他三代在菲律宾土生土长,却出奇地仍然晓得中国语言。据郑环说,他曾祖父移民至此,坚持小孩子—出生就跟他讲福建话和国语,家训是“数典不忘祖”,这几个大字由曾祖父郑平手书,至今仍高悬在郑家客厅之内。
荣必聪在菲律宾并没有大投资,但总有少许股份加在当地商界朋友的大规模企业内,算是支持。故而,郑环与妻在小岛上为荣氏管家,他们的儿女却被安排到荣氏有份投资的企业内任事,长居马尼拉。
对于家主人对后生一代的提携,郑环夫妇是很感激的,故而非常悉心尽力地去为荣必聪打理这个小岛上的别墅,同时殷勤招呼来访的荣府贵客。
荣必聪本人是很少来小岛度假的。
故而,今次见到了荣必聪,郑环是由衷地兴奋起来。
荣必聪拍着郑环的双臂说:“你呀!老当益壮,今年有六十岁了没有?”
“荣先生,你别逗我高兴了,今年年底过了圣诞,我足龄六十九了。”
“怎么看也不像是望七之年。”
“哎呀!”环婶哈哈大笑:“你若不是我们主人,就要好好地请你吃一顿饭,多谢你逗得我们阿环开透了心了。”
“成呀!你是个好厨子,今儿个晚上,你得烧几味好吃的来谢我。”荣必聪沿途跟郑环夫妇俩有讲有笑。
“荣先生,我妻是宝刀未老,每天烧的菜,吃得那位夏小姐眉飞色舞,她说来了三天,长了几磅肉,都是拜我妻所赐。”
“夏小姐在这儿住得开心吗?”荣必聪问。
郑环妻立即答:“我们从没有见过那么快乐的人呢,她简直像天使。”
郑环也不甘后人,抢着说:“从未见过这么快乐与这么漂亮的娃儿。荣先生,来这儿度假的客人真叫我大开眼界。上一回,以为那邹小姐已是天仙化人,谁知道跟夏小姐一比,是差太远了,而且夏小姐为人和蔼善良。”
乡间小岛,不染都市尘埃的人会得如此批评,准绳是有的。
荣必聪听到任何人提起邹小玉来,都必然变色,只有这一次例外。
他忽然心血来潮,问郑环:“邹小姐那次来小住,是用哪一间睡房?”
“是二楼左面第一间客房。她临走时说过很快就要回来,嘱我们留着别给人使用。我们看反正睡房有二十多间,也就把她的一间锁起来了,她好像还有一些衣物存放着。可是,这以后就没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