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再追问就是,不过,朕要与你做个协议。”女皇棋高一着的掐住他的弱点,以利益做诱饵,“倘若你能揪出边境之乱的始作俑者,我就把你想要的美人赏给你。”
霎时,玄策的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凌厉光芒,“微臣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表现,别让朕失望。”
“微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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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唐少逸带着琅玡韵轻装单骑的离开农庄,准备到附近的市集走走,护主心切的龙九自然说什么也要跟去,不过,在琅玡韵的坚持下,龙九只好在安置马儿的小酒馆里留守。
初次来到市井小民熙来攘往的市集,琅玡韵对任何事都觉得新鲜,并且兴致盎然,她睁大双眼瞧着,从来都不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地方,她会看猴儿杂耍看得拊掌大笑,也会在许多摊位前伫足不前,带着浓厚的兴味看着妇女与菜贩你来我往的杀价。
见到她投入的样子,唐少逸微微的笑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像个不折不扣的十八岁少女,而不是高高在上,伸手难及的尊贵公主。
“糖葫芦——卖糖葫芦哟——一支两文钱,三支五文钱哟——”小贩不住的叫喝着,吸引了许多孩童垂涎的目光。
“糖葫芦?那是什么?”她看着那红红的玩意儿,印象中,宫里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零嘴儿,想吃吃看吗?”唐少逸笑问。
“好。”
唐少逸付钱买了一支给她,琅玡韵尝试性的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好甜喔!”她新奇的说,“咦?里面还有个圆圆的果子,那又是什么东西?”
“那是李子,外面裹上糖浆。”
“怪不得那么多孩子抢着买。”她一边舔着一边道:“滋味挺不错的,宫里怎么就没有这玩意儿?”
“这只是民间小孩子的零嘴儿,登不了大雅之堂。”他宠溺的看着她,“还想再吃吗?要不要多买一些?”
“不了,太多我吃不完。”她将糖葫芦举到他的面前,“要不要吃一口?”
“我不爱吃甜的东西。”他笑着摇头婉拒。
“不行,你一定要尝一口。”她坚持着。
“韵儿……”他无奈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她这突如其来的逼迫举动。
“我不管。”她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猝不及防的揽下他的脖子,以舌尖将口中的甜食硬是推到他的唇边强迫他吃下去,而后得意的问:“如何?好不好吃?”
“太甜了……”他微蹙起眉,有些食不下咽。
他的模样令琅玡韵想笑,“那我们到茶楼里喝杯茶止渴吧!”
于是,他们找了一家干净的小茶馆坐下。
点了一壶清茶,琅玡韵眨着大眼凝望他。“让我看看市井小民的生活,这就是你带我到市集来的理由吧?”
唐少逸没有否认,“如果你想要成为国君,对臣民的生活多少该有些体认,如果你连自己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都不知道,空有满腔的治国理论又有何用?”
琅玡韵沉默了。
“少逸,你认为现在琅玡国的百姓日子过得可安逸?”
“没有天灾战祸,五谷丰收,称得上是盛世,就连穷苦的姨娘也可以攒些钱向地主承租几亩田,务农虽然辛劳,但总能养家糊口。”
说到这儿,唐少逸心中模糊的想起自己那福薄的爹娘,等不到他长大即病故,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
“日后我若是当上女皇,你认为我有本事将国家治理得比女皇更好吗?”
他微笑,啜了一口芬芳的清茶,“韵儿,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会做得比女皇更好。”
琅玡韵望着他,感叹道:“如果你不是个乐官,而是丞相或御史,我想,那将是琅玡国百姓之福。”
唐少逸的能力不只于此,除了冠绝天下的琴艺外,他对政局往往有十分精辟的见解,他的心思缜密、思虑周全,并且,恰如其分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当个小小的乐官真是埋没了他。
“我不爱当官,”他放下茶杯,“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甚至不愿受封为乐官。”
“那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在山林里建一幢竹屋,在里面钻研琴谱、作诗抚琴,不见任何人,不再需要维持虚伪的人际关系。”看多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对功名利禄早已看得非常淡泊。
琅玡韵微微地变了脸色,“谁都不见?包括我吗?”
“或许会有猎户,或是樵夫来与我闲聊几句,至于你……”他的笑容转为苦涩,“一定会登基为帝,大刀阔斧的整顿朝政,有朝一日,若听见有人对我说,琅玡国的君主是少见的贤君,那么,我将深深的以你为荣。”
“若我当上君主,你不留在我的身边吗?”这让琅玡韵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慌。
他凝视着她,眼神好深邃、好深邃。
“韵儿,我在宫里不会快乐的,而且,到那时候你就不需要我了。”当他助她登基称皇,他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琅玡韵咬了咬下唇,别开小脸,终于明白——
他未来的生命里,没有她!
“对!到那个时候,你就功成身退了。”她故作冷漠地说:“届时,我会赏你一张最好的琴、一幢竹屋,让你淡泊度日,当作是我对你的回报。”
“韵儿?”从她的语气中,他感觉到她的愠怒。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负气的起身冲出茶馆,不辨方向的奔跑着。
“韵儿──”唐少逸丢下银两立刻追了出去。
琅玡韵压根就不理会唐少逸的叫唤,只管向前跑去,连她都不明白,为何当他说出两人都已心知肚明的事实时,她会这么生气!
琅玡韵瞧也不瞧路况,完全没发现有一辆马车正朝她冲过来。
“韵儿,当心──”
才听见唐少逸的示警,琅玡韵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唐少逸在千钧一发之际纵身扑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两人双双滚倒在路旁。
琅玡韵只觉被一股力量冲倒,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有好几处像撞着了什么似的微微疼痛着。
“韵儿,你还好吗?有哪儿疼吗?”唐少逸将她扶起身,忧心如焚地上下检视着她,一张俊脸比她更为惨白。
“我……我没事……”
他伸出颤抖的大手拥紧她,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不再分开。
“韵儿,我们别再争吵了吧!我一点也不想与你针锋相对,那会使我痛苦。”
“我也不想啊!你当真以为我是铁石心肠,毫无感觉吗?”她才说完,就看见他肩膀上的血迹,忍不住惊呼,“少逸,你受伤了?”
“不碍事,只是一点皮肉伤。”
“怎么会不碍事呢?一定很痛的!”琅玡韵懊悔极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这么莽撞?如果她别与他闹脾气,他就不会受伤了!
琅玡韵红了眼眶,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
“谁要你救了?我有要你救我吗?看,你让自己伤成这样!”
唐少逸很快便听出来,她并不是真心的在指责他,那些都是她自责的话语。
他环住她的纤腰,拍抚着她的背心,叹息的低语着,“我怎么能不救你?你是我最深爱的女人啊!即使用我的生命去交换也在所不惜。”
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但她只能拚命的强忍着。
“我不准你比我早死,因为,你必须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成为我的陪葬!”
他的唇角泛出一抹微笑,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了!在爱恋她的过程中,他从没有一刻觉得像这般踏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