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深怕自己会反悔似的急切说道:“请你……阻止三公主登基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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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着琅玡韵入眠,是唐少逸永恒的希冀,每每她蜷缩在他怀中时,那满溢的幸福便交错着隐约的不安,令他无法入眠。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期望着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如果能够,他愿意付出所有的生命换取这幸福静谧的一刻,然而,他却敏锐的感觉到离别的脚步已逐渐逼近,而他退无可退,无力转圜。
透过窗外稀微的月色,他凝视着她皎洁如玉似的容颜,心中紧缩得近乎疼痛。唐少逸无力压抑那种混乱的情绪,他惟一能做的,仅仅只有搂紧她而已,惟有如此,他才能够欺骗自己——
在这一刻里,琅玡韵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过紧的拥抱让琅玡韵不适地微蹙了一下眉,星眸半睁地娇声嘤咛:“少逸,你让我不能呼吸了。”
“抱歉。”他微微放松了手劲,“好些了吗?”
“嗯!”她轻轻的蠕动了一下身子,更贴近他温暖的胸怀。
唐少逸爱怜的轻抚着她,吻了吻她光洁的额。“睡吧!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
“你呢?”她抬首,望着他轻声问。
“什么?”
“你不睡吗?”
“不,我不想睡。”
“没理由连着几个夜里都无法入睡,是为了我吧?”琅玡韵突然微笑了起来,“你怕失去我?怕你一松手我就会不见了?”
聪慧过人的琅玡韵,一语道破了他心中的魔障。
他苦涩一笑,“我留不住你,韵儿,不将你抓紧些,你就要拍拍翅膀飞走了。”
“不会的。”她伸出纤纤素手环抱住他,肯定的说:“人的心只有一颗,一旦给出去,就不能再收回了,少逸,你以为我还会上哪儿去呢?”
“你的心在我这儿吗?”他哑声问。
“你感觉不到吗?”她慧黠地反问。
唐少逸终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感觉得到,但是……不踏实,我捧着你的心,想抓紧一些,怕伤到你,想放松一些,却又怕抓不住你,而含在口里怕融了、拿在手里怕碎了,韵儿,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爱得太深,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疼痛,而世界上没有一种解药能够助他解脱。
“你只要相信我,这样就够了。”
“韵儿……”
“少逸,让我融化你的不安吧!”她邪气的笑着,吻住他的唇,成功的让他忘却所有的担忧与不安。
那一晚,他们彼此需索、彼此给予,在火热的缠绵中难分难舍。
直到天色蒙蒙亮,他们在彼此怀中就要朦胧入睡,然而,外头传来的急促敲门声却声声催人。
琅玡韵在他的怀中清醒过来,“怎么回事?”
“是龙九,我去看看。”唐少逸披衣下榻应门,躺在罗帐里的琅玡韵微支起身躯,正好听见龙九急促的低语——
“大人,宫里传来消息,二公主及二驸马以‘叛乱’罪名遭郡王玄策弹劾,女皇怒不可遏。”
“我知道了,立刻备车回宫。”
“是。”龙九随即衔命而去。
他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局势生变,他们不能再待下去,必须立刻回宫才行。
回过头,唐少逸看见琅玡韵早已从床榻上坐起,显然已听见了一切。
“是回宫的时候了。”
她轻语着,凝视着他的眼神即便有着不舍,也被纷涌而来的现实所掩盖,此时此刻,她又变回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三公主了。
“原本还想带你到几处名胜走走,不过,看样子已经没有必要了。”
一切都结束了!
当那张柔情的迷雾被吹散,所剩下的就只有残酷的现实而已。
唐少逸沉默的为她着装、梳发,也为自己着装、束发,同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深深的绑缚在心的最深处。
凝视着铜镜中的琅玡韵,他低语,“我去向姨娘辞行后就准备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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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玡韵的回宫,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异样。
在她出宫的这段时间里,龙五完美地扮演着三公主的角色,只是身体稍有不适,一直在别业潇湘馆里养病,偶尔会回宫露个脸,但随即又在宫女的簇拥下回潇湘馆休养。
没有人将乐官唐少逸的犯病与三公主联想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御医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往梨园舞乐楼做例行的看诊,众人只知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但谁也没想到,正牌的唐少逸根本就不在梨园里。
当琅玡韵赶到大政宫时,二公主琅玡蓉正跪在女皇跟前,散发残妆,狼狈至极。
琅玡韵还来不及向女皇请安,琅玡蓉则是露出狞恶愤恨的表情,朝着琅玡韵扑了过来。
“都是你!琅玡韵,这一切都是你唆使的!”琅玡蓉恶狠狠的想要扑打琅玡韵,但一旁的玄策旋即以折扇格挡,沉声道:“二公主,这里是大政宫,一切自有女皇定夺,请您自重。”
“玄策,你——”
琅玡韵对此事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但仍是佯装不解。
“姐姐,三妹不明白事情的始末。”
琅玡蓉恨恨地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女皇凤目一扫,不怒自威:“韵儿,蓉儿说你唆使她制造动乱,再以她手上的兵权平定动乱,藉以得到储君之位,可有此事?”
琅玡韵摇摇头:“儿臣从未说过这种话。”
琅玡蓉突然扬声大笑:“琅玡韵,你以为你不认罪就可以撇清了吗?别忘了,当时长公主也在场,她可以替我作证!”
琅玡韵低眉敛目,对于她使出的撒手锏沉着以对:“那么……就请女皇宣长公主来当面对质吧!”
女皇颔首,对宫人道:“宣长公主觐见!”
片刻后,琅玡贞走进大政宫向女皇行礼如仪。
此时,女皇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退至一旁的琅玡韵,发现她的神情平静自若,没有一丝一毫作贼心虚的模样。
蓉儿指证历历,但韵儿却坦然无惧,难道这件事真与她无关吗?饶是阅人无数的女皇,一时之间也难以判定了。
女皇望着琅玡贞问:“蓉儿指称‘边境之乱’的始作俑者是韵儿,并说你在一旁也听见了,可有此事?”
琅玡蓉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知道琅玡韵这回必定无法抵赖,她一定能够洗刷冤屈。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为了想独占唐少逸的琅玡贞早已与琅玡韵达成共识。
琅玡贞注视着琅玡蓉好半晌,最后说出出人意料的话。
“回女皇,三妹是清白的。”
此话一出,琅玡蓉的脸色立刻变得死白。
而琅玡韵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微微地扬起唇角。
大政宫里沉寂了好半晌,许久,琅玡蓉才爆发出凄厉的喊叫:“琅玡贞,你好没良心!你怎么能做伪证?”
琅玡贞强自镇定地说:“我没有做伪证,我确实是没听见。”
琅玡蓉跌坐在地上,看见女皇眼中清冷的寒意。
“蓉儿,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女皇!”她连滚带爬的扯住女皇的衣袍,狂乱的摇头,“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女皇厉声反问:“那么,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琅玡蓉哑口无言。没有,她没有!
看见琅玡蓉脸色灰败的说不出话来,女皇便知道事情已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沉痛的宣判着,“依照我琅玡国的律法,叛乱是惟一死罪。来人!将二公主押入大牢,听候处决。”
“不——我是冤枉的!女皇,我是冤枉的──”琅玡蓉凄厉的吼叫着,但没有人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