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莎曼公主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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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他听到那道低柔而迟疑的呼唤时,不由自主全身颤了一下,手中的铁叉几乎拿握不住。

  他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干活,动作明显加大了力度。

  身后干草的声音告诉他,她正向他走过来。一只纤手落在他的手臂上,掌心的冰冷和皮肤的潮热形成极鲜明的对比。“罗亚……”

  他咬紧牙关,不回应、不回头。

  “罗亚!”两条柔软的手臂抱住他的腰,莎曼贴在心上人背后,紧紧地抱着他,感觉到他也和她一样发着抖。

  “我爱你,很受很爱。罗亚,我从来没有像这样爱过一个人……”她的话因为紧张而带着颤音,心跳得这样急促。当一个少女将心底深处最甜蜜的秘密向意中人坦白的时候,也是她最勇敢的时候。正是这份勇敢使她战胜羞怯与自尊,不顾一切倾吐出久埋的情愫。“我、我想,你应该也有一点爱我吧,那么,能不能请你娶我呢?”

  那一瞬间,他觉得血全部冲上头部,耳朵嗡嗡作响,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和恐惧感像潮水般漫过他的意识,啪!铁叉终于从他手中落下。

  有什么不一样了,在心的一角,有道声音魔魇般反覆低喃。如同冰山上的裂缝,小小的,不易察觉地裂开一点,然梭缓慢却又坚定地扩大开去,直达深藏在海底的部分。劈开,碎裂,夹着纷飞的冰沫,轰然倒下,激起冲天的巨浪,咆哮着,席卷着,粉碎一切。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像离弦之箭,覆盆之水,再也无法收回。而这些年来,他一直竭力回避、却又始终在心底盘绕不去的点点滴滴,终于再无遮掩地暴露于眼前。

  爱她,何只一点啊……

  就在你为吉娜的去世而哭倒在我怀中的时候,就在你披着月光与我旋舞于林间的时候,就在你冒着大雨去为葛丽接生的时候,就在你认真地说“想要为大家做些有用的事”的时候,就在你不顾危险去追赶商队的时候,就在你装作玩游戏而实际想教我识字的时候,就在你为了染上重病的我而向王后求情的时候……

  不,或许比这些更早,就在第一次见到金发灿烂,像鲜花一样可爱的你的时候,我,己经不知不觉,而无法自制地爱上你了。

  多想将你拥入怀中,大声说你是我唯一挚爱的人;多想在众人面前,揭开你洁白的面纱,让你成为我永世的新娘若你不是公主,我不是贱民。

  然而,我们的身分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

  罗亚轻柔而坚决地拉开莎曼的手臂,转过身面对她。“不可能的,殿下。你的哥哥尼奥王子和所有贵族都不会允许的。”

  她何尝不明白现实的严酷,但——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屈服于命运,所以她仰起头,急切地抓着他的手臂,提出更大胆、更疯狂的建议。“那么你带我走!离开威登山谷,离开托勒利夏,到沙漠去,到海上去……只要我们在一起,到世界任何角落都行,罗亚,请你带我走!”

  带她走!这是个多么具有诱惑力的念头!罗亚必须闭一闭眼才能抑制住心头的狂涛炽焰。握紧她的手,即使在那遥远的未来没有幸福……

  莎曼,以你的善良和高贵,足可成为一国的王后,你生来就应该拥有世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难道我能这样自私,让你和我一起去过居无定所、流离飘泊的生活吗?让贫穷、荒凉、寂寞磨蚀掉你的美丽与光彩吗?

  何况,你还有身为公主所要背负的责任,而我,也有必须坚守的承诺。

  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即使离得这样近,依旧近在咫尺、远隔天涯。

  所以,让一切就这样结束吧……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轻轻挣脱她的手,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莎曼屏住呼吸,积聚全身力气等到的,竟是这一句冷淡而坚决的“对不起”。

  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心被撕碎的哀呜。

  她看着他,昏暗的灯火下,他的面容黯淡模糊,像七年前沙漠之夜分别时一样,毫无表情。

  为什么我总是在追逐你的脚步,而你,从不肯为我停留?难道在你心中,我真的那么无足轻重?

  “我真傻,真像个傻瓜一样,”她呢喃着,单薄的肩头无力地垮下来,双手捂住脸。“竟然会以为……”

  “请殿下切勿怀疑我的忠诚,罗亚·莫尔永远是您忠实的仆人。”他单膝跪下,亲吻她斗篷的一角。也不要怀疑我的感情,尽管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向你表达。

  莎曼,我的公主啊!

  她抬起脸,泪珠在眼中闪着晶莹的光。罗亚说“忠诚”,他不明白吗?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他的忠诚,不是他的责任、义务、荣誉,只要一句“我爱你”就足够了。

  是的,她知道他将会忠于尼奥王子,忠于托勒利夏,忠于伊林梅尔旧王室;他将会默默辅助尼奥王子,尽全力为复国而奔走;他将会遵照他父亲的遗愿,成为武士,恢复姓氏中那个象征高贵的“德”,然而,这又是你真正想要的吗,罗亚?

  当你对我说起商旅中的见闻时,你眼中兴奋的光芒告诉我,那种自由才是你的理想,而你,竟然甘愿困守着这毫无希望的复国迷梦,放弃得来不易的幸福吗?

  那一刻,她几乎要恨他了,恨他的懦弱、逃避、自欺欺人。她想要对他大叫,“你把我们两个都毁掉了!”可是悲鸣只化做一声绝望的叹息。

  即使这样,她也永远、永远没有办法恨他啊。

  莎曼慢慢擦掉脸上的泪水,拾起残破的尊严,默默转身离开,小小的肩膀像是不胜重负,却比任何时候都挺得笔直。

  罗亚目送着她萧瑟的背影,猛然冲动地想要拉住她,告诉她他会带她走,手抬了一半,终是无力地垂下。

  “该死、该死!”他一拳睡在旁边的住于上,木屑纷飞,倒刺进手掌,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他的心早已被自己活生生撕裂了。

  *** *** ***

  莎曼半躺在扶椅里,目光忧郁地望着院子里淡淡的阳光,病后的脸色苍白而憔悴,带着一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冷漠与疲惫。

  那夜之后她就病倒了,病得怪异而突几。低烧,昏睡,不思饮食,精神恍惚,却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急症。医生诊断了也只说是风寒,需要好好调养。于是,与利迪斯的联姻也就一日日拖了下来。

  莎曼里紧厚厚的毛裘,低低咳了几声。托勒利夏的初冬一向阴沉,难得今日阳光晴暖,可她的心依旧被冰雪覆盖,即使是穿着最保暖的皮衣,那一股恶寒仍源源不断地从骨子里涌出,甚至连灿烂的阳光,看在她眼中,也那么刺目而令她畏缩。

  大概是过分沉缅于自己的心思,当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时,她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坐了起来。“啊!嫂嫂。”

  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气质温婉柔美的少妇,是维德公爵的爱女玫兰,去年嫁给尼奥王子的伊林梅尔王子妃,她的嫂嫂。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玫兰关心地问,同时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嫂嫂,我没什么大病,你不用天天来陪我。”莎曼皱了皱眉,担心地看了看玫兰尚未隆起的小腹。“怀孕的人应该多休息。”

  “天气这么好,我也正想出来散散步呢。”玫兰微笑,“莎曼,利迪斯王又派人送了许多贵重礼物,想不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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