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桑吉加,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王爷,卑职等是来捉拿叛逆的。”
允禄眉梢子一扬。“叛逆?”
“回王爷,吕留良一案,上判吕毅中与沈在宽斩立决,天地会的叛逆竟敢聚众劫法场……”
“人犯被劫走了?”
“没有,两人犯已被处斩,但一干叛逆被脱逃,卑职等奉皇上旨意一路追缉,然每每在即将追到之际又被逃脱……”
允禄冷哼。“无能!”
带头的红衣喇嘛身形一颤,不敢吭声。
“所以你们是追叛逆追到这?”允禄又问。
“回王爷,卑职等一路追到榆林,又见他们逃至城南这方向,所以卑职等也追王这儿,谁知这里的主人坚持不让卑职等进后院搜查叛逆……”
允禄没让他说完,再问:“你瞧见他们进了这宅子里?”
带头的红衣喇嘛迟疑一下,眼中狡猾之色方闪,又听得允禄的严厉警告。
“在本王面前,你最好实话实说!”
带头的红衣喇嘛又是一颤。“卑职不敢欺瞒王爷,没有,卑职等并没有见到叛逆逃进这宅子里,但……”
允禄还是不给他说完的机会。
“易言之,你并不知叛逆是否真逃进这宅子里来了?”
“王爷明鉴,卑职等奉皇上旨意,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错放其一。”
眸中冷芒乍闪,“怎么,拿皇上来压我?”允禄阴森森地眯起眼。“你以为本王不敢先毙了你再去见皇上么?”
带头的红衣喇嘛身形猛震,又诚惶诚恐地哈下腰去了。
“卑职不敢!王爷开恩!”
允禄的语气更是阴鸷。“不要以为你们是密宗高手,本王就奈何不了你们!”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带头的红衣喇嘛满头冷汗,几乎要跪下去了。
除了雍正,雍和宫的喇嘛蛮横得谁的帐也不买,但就是眼前这位比他们更凶狠、更残酷的庄亲王,他的帐他们不买也得买,还得尽其所能多买一点,谁教他们打他不过。
允禄又哼了哼。“记住,别拿吓唬别人那一套来对本王,否则休怪本王先摘了你们的脑袋再说话!”
“是是是!”带头的红衣喇嘛垂首唯唯诺诺。“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现在……”允禄缓步走下台阶,眼神冰冷得教带头的红衣喇嘛不由自主发起抖来。“本王再问你,你执意要搜后院,可知眼下是谁住在那里?”
会这么问,答案肯定不太妙,红衣喇嘛心中的忐忑不由得又加了好几分。
“卑帜……不知。”
“是本王的福晋。”语气寒冽得教人心都冻结了。
“咦?”带头的红衣喇嘛骇然惊呼,神色大变。“这……这……卑职不知,请王爷开恩,王爷千万开恩!”
“开恩?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想进去骚扰本王的福晋,本王如何开恩?”
一串扑通声,红衣喇嘛和血滴子们全跪下了,张张脸不是绿色就是青色的。
“卑职不敢,请王爷千万开恩啊!”
“本王向来不懂得何谓开恩这两个字,不过……”两眼朝竹承明瞥去,允禄威态稍敛。“看在你们是为皇上办事儿的份上,本王便饶过你们这回,现在,还不快滚!”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
不过眨个眼,那些红衣喇嘛和血滴子们便仿佛潮流涌退,刷一下屁滚尿流地逃得一干二净,头也不敢回。
但允禄那双森冷的眼神仍盯得竹承明浑身不对劲,背脊上好像有毒蛇在爬,爬呀爬的快爬进屁眼儿里头去了,忽又见允禄双目倏阖,身形猛然晃了一下,躲在暗处的满儿立刻冲出来,与紧随在允禄身后的乌尔泰一人扶住一边。
“允禄,你还好吧?”她担忧地打量他隐隐发青的脸色。
但允禄根本没办法作任何回答来安抚她,只见他双眸紧闭,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脸色也在苍白中泛了青,仿佛随时都可能晕死过去。
经过好一会儿时间后,他才逐渐好转过来,自齿缝间徐徐吁出一口气,再缓缓打开眼,这时,先前他那惊人的魄力与骇人的气势都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倦怠。
“我累了。”他有气无力地低喃。
“我扶你进去休息。”
几乎把自己的身子全挂在乌尔泰身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淡淡瞟一下通往后院的月门。
“后院有‘客人’,娘子,岳父会让咱们过去么?”
“为什么不?除非他让‘客人’占了咱们的屋,那咱们只好另外找栋宅子住去。”
“别胡扯,满儿,人再多也不会占了你们的屋,”竹承明忙道。“快扶女婿进去休息吧!”
一踏进后院里,满儿便注意到除了他们的堂屋以外,其他几间屋子里全都有人,看样子受伤的人不少,还有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出,院子里地上更有摊摊沥沥的血,忧目惊心。
不过她也没空去理会他们,径自扶着金禄进屋休息。
“乌尔泰,去把燕窝汤跟参茶全热一热来。”她一边服侍金禄上床,一边吩咐塔布、乌尔泰做事。“塔布,这炕不够热,快去想想办法。”
一躺上床,金禄便握住了她的柔荑,大眼儿无辜地瞅住她仔细端详。
“娘子,你……挫火儿了?”
满儿瞟他一眼,嘴角一撇,没吭声。
小嘴儿赶紧咧出讨好的笑,长又卷的睫毛无辜地扬呀插的,“娘子,别挫为夫的火儿嘛!”金禄低声下气地央告。“为夫发誓,娘子不允,我绝不再出门了,真的,娘子说不许,为夫连茅坑都不去了!”
是喔,他想拉在裤子上吗?
满儿瞅着他那副滑稽样儿,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你说的喔,我说不许,你就不准再闹着要出门喔!”
“是是是,娘子说不许,为夫就算憋了一肚子屎也不上茅坑!”
“谁跟你说那!”满儿笑不可抑收回自己的手,为他拉上被子盖好。“你啊,先给我乖乖歇会儿,等喝过燕窝汤和参茶后再老老实实的给我睡一觉,不准再啰唆一大堆!”
“都听你的,娘子,都听你的,不过……”贼兮兮地又掳来她的柔荑握住。“娘子得陪着我。”
于是,他就握着她的手,喝燕窝汤,喝参茶,然后沉沉睡去。
她明白,为了她,他可以帮那些“叛逆”逃过这一劫,但不要她更深入去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特别是白慕天和王文怀。
不过他有他的想法,她也有她的顾虑,既然得暂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就必须先搞清楚一点。
他们绝不会再对金禄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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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塔布,你上哪儿去了,整天不见你的人影?”
刚进门的塔布先回身把门关好,再转过来回答满儿的问题。
“爷睡前交代过,要奴才设法把那些喇嘛引出关外。”
“我倒没有想到这点呢!”满儿低喃。“那么你把他们引出关了?”
“奴才做了不少‘线索’让他们去跟,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出关去了。”
“那就好。啊,对了,我要出去一下,帮我看着爷。”说到这里,满儿不觉轻轻叹了口气。“乌尔泰也不是不忠心,就是他的性子太耿直了,脑筋从来不懂得要转个弯儿,有时候真是教人哭笑不得。”
塔布笑了。“奴才懂得,夫人,您是要……”
回眸瞄了一下内室,“我不放心,得去确定一下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们爷。”满儿压低嗓门说道。“你知道,你们爷的武功没了,现在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虽然有你们两个在,但他们人多,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而我呢,是一点用处也没,所以我得预作防范,你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