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他的眉头深锁,瞪着他戴着手套的大手。“你,”他低吼。“真可恶。”
她把头往后仰。“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退掉。我是指睡衣。”
他狂暴的黑眸移向她的嘴,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不要。”他说。
接着他饥渴的唇攫住她的,开始惩罚似地用力亲吻她。
但洁丝尝到的是胜利。她从他无法掩饰的热切、急躁探入的舌头,和悸动绷紧的身体清楚地感觉到胜利。
他仍然想要她。
也许他并不乐意,但他身不由己,就像她身不由己地渴望他一样。
在这一刻里,她不必假装。她扭动身体,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任他恣意蹂躏她的嘴。同时她也尽情蹂躏他的。
他们的亲吻,就像从事殊死战的两支军队。他们的目标相同:征服,并占有。他毫不宽容,她也不要宽容。她渴望他继续亲吻她,继续爱抚她的臀部和胸部。
她发动攻势,双手抚过他宽厚的肩膀,手指戳进他强壮的臂肌。我的,她心想,感觉到肌肉在她的抚摸下跳动。
我的,她发誓,张开手指贴在他宽阔坚硬的胸膛。她死也要拥有他,留住他。他或许是恶魔,但他是她的恶魔。她不要与人分享他狂暴的吻,不要与人分享他魁梧壮硕的身体。
她扭动挨近。他突然静止,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伸手握住她的臀部,拉她更加贴近。即使隔着皮手套和好几层的布料,他大胆的抓握仍然使她肌肤发烫。
她渴望他黝黑赤裸的大手在她赤裸的全身肌肤上游移。粗鲁或温柔,她都不在乎。只要他要她,只要他像这样亲吻抚摸她……好像他和她一样饥渴,和她一样贪求无餍。
他的唇突然撤退,咕哝了几句像是意大利语的咒骂,温暖的手放开了她。
“放开我。”他嗄声说。
咽下沮丧的叫喊,她垂下双手交叠在膝头,凝望着对面的一棵树。
☆☆☆
丹恩在绝望中凝视她。
他不该笨到靠近她。他们再过十三天就要结婚了,他有新婚之夜和其后的无数夜晚可以发泄欲望。他曾经告诉自己,在此期间,她怎样缠扰折磨他都不要紧。他曾经为更少的报酬忍受过更大的痛苦,所以他当然忍受得了几个星期的挫折。
他非忍不可,否则堂堂的丹恩侯爵就会像饥饿的杂种狗绕着肉贩车一样,绕着他的未婚妻打转。他会白天在她的门前吠叫,夜晚在她的窗外号叫。他会跟着她去裁缝店、帽店、鞋店和杂货店,参加宴会时守在她身边对每个接近的男人狺狺狂吠。
他习惯了想要什么立刻得到,不能立刻得到的就聪明地予以忽视或摒弃。但他发现他再也无法不理会她,就像饥饿的狗无法不理会厚厚的肉片。
在钱拓奕的古董店初次遇见她时,他就该明白。不然至少在脱掉她的手套就使他失去自制时,他就该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
无论如何,事实现在已不容否认。她只需要略微描述一下睡衣,他就失去理智地想要吞噬他。
“要我离开你的腿吗?”她依然直视前方。
“你想离开吗?”他暴躁地问。
“不想,我舒服得很。”她说。
他希望他也能说同样的话。坐在他腿上的娇小翘臀使他的下体饱受强烈需求的折磨,尤其清楚地感觉到解放就在几寸之外。他只需把她转过来,掀起她的裙子……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淑女就是这么麻烦,你不能想做就做。你必须追求、说服,然后在床上好好地做;在黑暗中做。
“那你不必离开,”他说。“但是不要再吻我,那太……撩人。还有,别再提你睡觉时的服装。”
“好。”她好似坐在桌边喝茶般,悠闲地环顾周遭。“你知不知道,诗人雪莱的第一任妻子就是投蛇湖自尽的?”
“我的第一任妻子也想那样做吗?”他不安地注视她。
“当然不是。妮薇说,为男人自杀是不可原谅的愚蠢,我只是找个话题说。”
尽管饱受欲望折磨,有个软玉温香的淑女坐在腿上闲聊,还是很愉快。感到嘴角即将露出微笑,他连忙拉长脸孔。“那是不是表示,你暂时不生气了?”
“对。”她瞥向座椅上他无用的左手。“你真的该使用吊带以免它撞到东西,丹恩。你有可能害它受到重伤而不自知。”
“我只撞到过一、两次。”他皱眉望着左手说。“我向你保证,我有注意它。它什么感觉都有,但就是不听使唤。只是那么躺着、垂着。”他笑了笑。“良心不安吗?”
“一点也没有,”她说。“我本来想用马鞭抽你,但你大概不会有任何感觉。”
他注视她纤细的手臂。“那需要大量的肌肉,”他说。“何况,你的动作绝对太慢。我会迅速闪到一旁,放声大笑。”
她抬头。“就算我有办法打到你,你还是会大笑;就算背部被打得皮开肉绽,你还是会大笑。我开枪打中你之后,你有没有笑?”
“不得不笑。”他回答。“因为我昏过去了。真是可笑。”
此刻望着她的灰眸深处,他领悟到生她的气有多么荒谬。威林顿家花园发生的事并不是她设计的,他开始有点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么他的行为不仅可恶,而且愚蠢得不可原谅。
他活该挨枪。她那一枪打得真好,极富戏剧性。他因回想而露出微笑。“干得好,洁丝。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干得漂亮极了。”她说。“策划得巧,执行得妙。”
他望向尼克和哈利,它们正假装与世无争地打着瞌睡。“如今回想起来,确实如此。”他说。“红衣服黑披肩,马克白夫人的声音。”他轻声低笑。“我那些勇敢的同伴一见到你全惊恐地跳起来,像一群在茶会上被老鼠吓到的淑女。”
他含笑的眼神转向她。“能看到一个发脾气的小女人使萨罗比和顾邦肯惊慌失措,挨一枪也值得。”
“我一点也不小。”她生气地说。“你不必因为你是大笨伯就把我说成无足轻重。你或许不知道,巨人爵爷,我正好比一般女性高。”
他轻拍她的手臂。“别担心,洁丝。我还是会娶你,我会设法将就。你不需要为此忧虑。事实上,我还带了证据来。”
他把手伸进深深的马车袋里,花费片刻寻找藏在那里的包裹。那短短的片刻就足以使他焦急到心跳加速。
他花了三个小时挑选礼物。他宁愿被绑在肢刑架上,也不愿回到珠宝店再受一次罪。他的手指终于握住那个小小的盒子。
他笨拙地掏出盒子塞到她手中时,一颗心仍在狂跳。“你最好自己打开。”他不自然地说。“单手很难开。”
灰眸从他扫向小盒子,她打开它。
短暂的沉默。他揪心扒肝,冷汗直冒。
然后——“啊,”她说。“丹恩。”
他的恐慌减轻了一丁点。
“我们订了婚,”他僵硬地说。“这是订婚戒指。”
珠宝店的店员先是建议生日石,但丹恩不知道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店员接着又建议与她眼睛相配的宝石,但世界上根本没有那种颜色的宝石。
丹恩瞧了似乎上千个丝绒衬底的托盘,看遍了绿宝石、紫水晶、珍珠、蛋白石、蓝宝石和其他各种能镶成戒指的宝石,终于在即将绝望时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