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其浚见状飞快赶来,趁她尚未被记者包围前,将她带入休息室。
还是只有两人的休息室,难堪的沉默在彼此间荡漾开来。
纯情故作忙碌地找着卸妆油卸除厚重粉底,一只包装精美的蓝色小礼盒突然搁置镜台前,挡住她的视线。
“打开来看看。”裴其浚揣着心,紧张地等待她的回应。
甩落缀在眼睫的泪珠,纯情仍是一贯疏离的态度,“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你为什么总是固执得不肯听我解释?”他的耐心就要用罄,她就感觉不到他的诚恳吗?一丝二毫都没有?
“因为没有必要。”她起身,拿起便服走进更衣室。
裴其浚隔着重重的帘幕,无助地抓发捶心,“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说我的确不是裴家的亲生儿子?如果你那么想知道我的身世,我当然愿意告诉你,虽然我真的觉得没有必要……”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所有的外在因素均阻挠不了他的感情,无奈她始终不相信。
“我的母亲和允澄的妈妈当年是同班同学,大学时,她爱上了一个戏剧系的学长,两人不顾家里的反对为爱私奔:我的父亲一直想往影坛发展却苦无机会,抑郁丧志的下场是终日与毒品、酒精为伍,最后被人发现跟一名舞娘一起躺在血泊里……”
他困难地咽下喉头的不适,“失去了丈夫,母亲在杂乱的布鲁克林区生下我。为了生活,她从这个男人到下个男人,过着毫无尊严的日子,更因为当年的私奔得不到家人的谅解,我们母子俩有家归不得。”笑了笑,“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五岁拿啤酒罐当奶瓶,七岁开始摸白粉,九岁拿着枪管在暗不见底的贫民窟流窜,直到我母亲病重把我托付给允澄的妈妈……”
闻言至此,纯情冷冰的心房早巳融化,眼泪泛滥而下。
从没想过他的笑脸背后竟是一段惨不忍睹的回忆,而她却残忍地逼他掀开层层结痂的心,一层是一种挣扎,一层是一种痛楚……
“我的养母用她的爱感化我、照顾我、培育我,把我导回正轨,如果没有她,我不是现在的裴其浚,也不可能成为电影公司的制作人,也许还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毒犯。”
叹了声,“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同情我的遭遇,而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对允澄的宽容与溺爱,完全是来自一个临终母亲的嘱咐,只为完成她的遗愿。”
用手捣住嘴巴,纯情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比起他的用心良苦,相形之下,她自惭形秽。
裴其浚极为痛苦的闭上眼睛,静待她的回应。
“我……”所有的歉意与爱意全梗在喉问,吐不出来。
她怕看到他,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与不信任感到汗颜。
钤钤钤,一串清脆的钤响介入两人陷入尴尬的气氛。
“哪位?”接起手机,裴其浚好不耐烦。
“老大,外头有一堆记者等着询问电影相关细节,你要不要出来回应一下?”欧阳骥在另一端说道。
斟酌一会,“好吧。”他收线看了帘后一眼,“纯情,晚上八点我会去你的房间接你出席杀青酒会,若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就戴上我为你准备的戒指。”
他一走,换好衣服的纯情定了出来,拭干泪水,打开锦盒,一只光彩夺目的钻石戒指跃入眼帘,那持续很久的愤怒与纠葛,就在一夕之间全然冰释。
当她欲将戒指套入指节好好端详,冷不防地,一道重力瞬间砸向她的后脑。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手中的戒指因此滑了出去,滚至没人注意的角落。
“快,把她抬出去!”几个身着黑夹的男子,拿着深色麻布袋包罩她的身躯,手脚俐落地带走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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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郝纯情低叫,娇柔的身子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意识有些混沌不明。
冷冽的低温提醒她这里不足片场也不是饭店,山林吹来的寒风令她频打哆嗦。
霍地,原本罩在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抽走,连带的,塞在嘴巴的布团也被取出,映人眼帘的是一间破旧的木屋,还朽几位身穿黑衣、戴面罩的男人。
“你醒啦?”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她双眼适应不良,飘人耳里的陌生男音更是让她惶恐不已。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拼凑脑海里凌乱的记忆,只记得开心不巳地欲欣赏求爱戒指的自己。
“你就是裴氏电影公司力捧的大明星啊……”男人目露淫光,贪婪地眯起色眸打量眼前姣好的脸蛋,单指抬起她的下颚,“长得不错嘛,难怪裴大老板会出一千万下赌注。”
“你们想做什么?”看清楚了他们,心中的害怕凝聚堆高。这些人只消瞧一眼,便知绝非善类。
“跟你老板借点钱花花,老子正在跑路,懂吗?”男子操着道地的上海乡音。
“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们绑我根本拿不到任何好处。”纯情不笨,弄懂他们的意图,自然不会傻得承认对自己与裴其浚不利的一切。
“报上都写你们是一对亲密爱人了,他又准备出钱替你筹拍新戏,怎么会没关系?你少在这里装蒜!”背着光,男人阴恻恻的笑着。
镇定!镇定!郝纯情,你是一代玉女明星,一定要镇定下来处理这次的危机。她不断为自己鼓舞打气,想起裴其浚,全身自然灌满勇气。
她要平安回去和他幸福在一起……
“你们没看报纸吗?我只是他们的一个游戏,你们了吗?”纯情小心应战。
“开什么玩笑,这些有钱人动不动就拿一千万来赌,那借点小钱给老子花花说得过去吧?”男人啐道,“我要的不多,一千万人民币助我远渡东南亚就行。”
纯情不禁因这些自动沾惹上身的无妄之灾苦了脸,桃色风暴尚未平息又卷入一桩掳人勒赎案,看来她流年不利。
顺利脱险后,她一定拜遍各大庙宇,消灾祈福。
“但我又没钱,你们掳我来恐怕只会浪费粮食,根本无济于事,还是放我走吧。”她逐步分析利害关系,希望对方打退堂鼓。
“不可能!老子辛丰苦苦伪装成记者,在那辆破车子里蹲了三天才逮到机会,怎叮能什么好处都没拿到就放你回去?”
“是……”纯情闭上嘴巴。身为一个称职且识相的“肉票”,首要条件就是顺从绑匪的所有意见,千万不要忤逆他,免遭横祸。
“老张,你赎金方面连络得怎样?姓裴的同不同意我们的条件?”主导一切的大哥向身后同着黑衣的男人吼道。
“裴其浚已经准备好一千万现款,我也通知他交款地点了。”老张带着口罩,生怕案发之后被指认。
“你们有吩咐不准报警,只能单独赴约吗?”
“堂主,我们办事你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我已经先派老许在外面把风,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回报,绝不会泄露踪迹,坏了大事。”
他们的对话敦纯情不免为自己的处境,与即将陷入敌营的裴其浚忧心不已。
“这样最好。”说着,大哥走到小桌子后脱下面罩,背对她灌了几口烈酒。
辛辣的酒液穿过食道,在胃部拨酵,歹徒混浊的眼透露着危险且疯狂的讯息。
他一回首,纯情骇着。
“我只是他公司签约的演员,他们不可能花那么多钱来赎我,你们还是放我走,我绝对不会报警……”尚未放弃逃脱的念头,她的双手不断扭绞绳索,思考脱险的最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