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自己都不能保证,更何况对她……”他轻轻说出自己最大的恐惧,一个他认为自己负不起责任的恐惧。
“没有人能跟谁保证什么,可是如果错过了,你一定会后悔。”恒楚做事就是太深思远虑了,老是学不会刹那冲动时的快感和喜悦。
“后悔?”他苦笑。“对,我已经在后悔了,却无法回头了。”
第七章
“谁批准永乐公司用这价钱发行拉斐尔的演唱会VCD?我们损失的钱是不是由你赔偿?如果你赔得起,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上班,啊?”
“我以为这个价钱已经很合理……”
“以为?这里是由你当老板吗?为什么不先问我?还是你们眼中根本没有我这个总裁?”
仿佛吃了十斤火药似的贺恒楚,不住的对着已惊呆成雕像的男职员炮轰,火气之猛,横扫整层办公室。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就怕自己是下一个被轰炸的炮灰。
是谁惹的贺总这样暴跳如雷?他鲜少这样情绪化的……
在众人的疑惑注视下,他脑袋冷却下来,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定睛一看,眼前那刚出社会的职员,被骂的一把男儿泪差点狂飙出来,让人看得好不忍心。他无力叹息道:“算了,下回注意点,你回去工作吧。”
男职员像惊弓之鸟般,一个箭步,拔腿跑回座位上“思过”去。
急躁的心情日益窜升,他也知道自己越来越暴躁,但他就是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至于哪根筋不对劲,他自己心知肚明,偏偏闷郁烦躁就是不肯放过他,死缠他下放,活像要他由最根源处解决问题,才肯罢休。
邵珞彤走进他办公室,指着外面那台风过境的气氛,奇怪地望向闷坐在皮椅上闭目养神的贺恒楚。“你们究竟怎么了?”
“我刚发了场脾气罢了,没事。”
“你近来有什么不顺利吗?还是有烦恼?”她瞧他近来老是没精打采,一反平日做事井井有条,深思熟虑的作风。
“没有,只是最近精神不太好。”那已不是他所能烦恼的问题了,多说无益。
想骗谁呀?瞧他最近魂不守舍,想来必有缘故,而且应该不是和工作有关,否则他哪会有闲情逸致待在这里?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如果我没记错,自从珈裳走后,你经常都是这样子喔!”
贺恒楚好像被人说中心事似的,随即陷入思绪中。
是吗?原来真的是因为她不在这里的缘故……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看来他的思绪又不受控制漫游到另一个空间了。
“对不起,我一时失神,没办法,最近精神都不太好!”贺恒楚抱歉地说。
“想念珈裳,就把她找回来。”
“与她无关。”他急急撇清关系,拒绝再让她的名字扰乱心神。
“真的?”邵珞彤不再戳破他的心事,只给他一个鼓励的笑颜。“无论如何,别累坏自己就是了,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她不介意找个台阶给恒楚下,帮他把珈裳找回来。可是连当事人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她这外人又做得了什么?
“喜欢人家就追吧,我们千秋企业的贺恒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被动?” 。
一道柔和的声音传进来,他讶然看到又是一个不该在这时出现的人.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久违的乔明夏突然走过来,拍拍怔住的贺恒楚。
“你怎么回台湾了?不是要留在日本安胎吗?”怎么她们都变得来去如风了?
“在这里也可以安胎啊,还可以工作,不用闷在家里头,多好!”乔明夏挺着微隆的肚子,一脸痛快的样子。
他皱起眉头。“你们都不提早通知我,看来行程表又要重新编排了。”
“对,你可要好好更改我们的行程,还有记得批你自己的假单喔!”邵珞彤不忘提醒有工作狂的他。
“谁说我要放假了?一大堆工作在等我处理。”他失笑。
“拜托,你把我们当花瓶啊?前阵子是因为我们都不在,才要你独撑大局,现在我们都回来了,你当然要休息一下。”
“可是……”
“没有可是,明天就开始放假吧!”乔明夏拒听抗议,直接宣布,接着便拉邵珞彤离开。
一票娘子军走后,贺恒楚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打转,大有把地板磨破之势。
她们是故意的!这根本就是要他别埋头于工作中,闲下来胡思乱想,甚至去找一个多月没见的珈裳。
直到她离开后,他才发现他早已习惯有她陪伴,习惯喝她亲手为他泡的咖啡,习惯看她的笑眼,听她的嗓音。甚至在他毫无自觉的情况下,注意起她的存在,喜欢她陪伴左右,中了她的恋爱魔法。
不知到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是那么拼命工作,或是忙着去亲朋好友替她安排的相亲大会?
他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勇气和立场去打听她的消息。是他拒绝了她的爱意,是他狠狠地把她推开了,他还有资格关心她吗?
可是,他突然很想去看看她,知道她究竟过得好不好,还生他的气吗?
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当朋友……
伤痕累累,心力交瘁,方珈裳就像一块被潮水侵蚀的漂流木,一样疲惫不堪。
“珈裳,二号桌要一杯热摩卡,十号桌要冰拿铁和一份简餐,要快喔。”。
看,爱情失意,连亲情也是薄如面纸,被当作廉价劳工就算了,她又不是千手观音,哪赶得及做那么多工作? 。
“珈裳,珈裳,究竟好了没有?客人赶着要耶!”方大姐走进来,没看到半杯咖啡,便皱眉道:“你自己说要来帮忙的,怎么一点事都做不好?”
“什么叫‘一点事都做不好’?敢情我现在洗的不是杯、碗?”方珈裳低声学着大姐碎念。
“是你又失业了我才让你来这里帮忙,你还不学乖,小心我再让你失业。”方大姐威胁着,狐狸般审视这个运气差到极点的三妹。
被说中要害,方珈裳这回连声音也不敢出了,只敢在心中偷偷的翻个小白眼。
她果真背到极点,走到哪儿老板都是那么没人性,又喜欢拿她的把柄要胁她。
如果不是她刚搬家了,荷包比较紧,又不愿回老家受老爸、老妈的相亲攻势,她才不会来这里任大姐使唤。
没有去祁氏企业上班,是不想受贺恒楚恩惠,再和他有所牵连,免得她抬不起头来做人。也对,别人的帮助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治标不治本,她还是要依靠自己。
大姐把东西端走后,又折返回来笑咪咪地跟她道:“刚才二号桌的客人,称赞你泡的咖啡好喝呢!”
她不以为然,继续煎荷包蛋。“算他识货,我可是专业的呢,看你还够不够胆辞退我!”
“你可别自以为了不起!”就算真是这样子,也不能让这三妹占便宜。“话说回来,这个客人这几天都来捧场耶,说不定真的喝你泡的咖啡喝上瘾了。”
会吗?她以为只有贺恒楚才会对她的咖啡上瘾,原来还有别人这样子咽!
该死,她怎么又想到他?他明明就是她碰不得的男人啊,又是fired她的元凶,为什么就是忘不了他?
雨后微风拂过,带起枝叶轻轻一阵颤动,又落下几滴晶亮的雨珠。
男人缓缓走近,步履优雅,却掩不掉追踪猎物时的霸狠本色。不像第一次来这里时,只站在店门外观望,不敢进去。他大方自然地进入空荡荡的餐厅,找了最靠窗边却能对厨房一目了然的位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