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一杯冰意大利咖啡后,他叼着那根没点着的烟,状似无聊地斜视着飘出食物香气的角落。
她应该还是在那里面吧?现在是不是替他冲泡着那杯独特口味的意大利咖啡?
想当日他去她的小公寓找她,门外已贴上即将收封的条子,细问之下,才知道她已经接受赔偿,搬迁别处。
调查过后,他知道她在这里工作,便迫不及待地寻来。
他想看看她——这想法不断盘据在他心头上,迫使他每天来餐厅报到,就算看不到她的人,也能喝一杯她亲手泡的咖啡,好让他感受到她就在身边。
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芸芸客人中,他是其中之一?如果知道,她会走出来跟他碰面吗?
思及此,他原来柔和的表情变为僵硬,手中握着的杯子,传来冰块撞击玻璃的微音,像在冷却他太理想化的念头。
她大概已对他恨之入骨,又怎会想和他碰面?不过怎样都好,他希望她能够原谅他。
“那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突然响起一个女子声音,令原先苦着脸啜饮咖啡的贺恒楚,惊愕地抬头。
一出厨房,她,马上就见到了俊朗突出的他。
两人视线柑接的刹那,多日的魂牵梦萦,一下子翻涌上来。曾经有过的苦乐,都似已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男女间最单纯、最原始的挂怀。
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的双唇正紧紧地抿着,她透亮的樱唇微张,露出不可置信的弧度。
贺恒楚终于鼓起勇气,轻喃:“珈裳,你好吗?”很老套的开场白,但此刻他只想到这句话。
听到他用常用的低低音调,轻唤她的名字,害她差点弃械投降。
“不好。”她淡淡地回应,忍住心中的一丝妄念。
不好?他怔住了,脑中不停想着过去自己的无情,是如何的伤她的心。
他真的该死,令她这么难过,但他的内心也不比她好过啁!他是怕自己在这场暧昧的感情中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才一手把她推开的!
可在见到清减不少的她后,他知道自己真的彻底后侮了!他不懂自己当初怎能忍心推开她,怎能令自己的心这样煎熬
“没话说了?那请让路,我要走了。”
见她想逃跑,他没多想就起身拉住差点从他身边走掉的她,一把拥她入怀。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再放开她了,他……他不能放手!
她惊愕地盯着,与自己相隔不到十公分的男人。“放手。”
“我不要!”
挣不开他的手,她只好硬着头皮问:“为什么你在这里?不用上班吗?”
“我放假,所以来看你。”然后不由分说就吻上了她。
这个吻中……包含深深的渴望,与多日不见的想念。
她挣扎不开,只能任他索吻。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贺恒楚稍稍离开方珈裳的唇瓣,说道。
这一刻,珈裳差点压抑不住,差点说出心中的话-我也是,好想你!可是她怕,怕重蹈覆辙,怕她坦白的后果又是一场恶梦。
“想我?你这些话只能哄小孩,我不会上当的!”
不在意她冷漠的语调,他伸手轻触她的脸颊。“你瘦了,比跟我在一起那时更瘦。你为什么不去祁氏上班?”反而选择待在这里奔波辛劳?
“我不要再受你的恩惠,你放开我!”
“恩惠?”他自嘲苦笑。“你有没有想过,或者我没有你想像中的伟大,而是另有目的?”
“目的?”她刷白了脸色。“你想继续整我?”
“不是,为什么你老是把我想得这样卑鄙?”虽然他有过前科,但那是他不理智下做的决定。“我想要你待在我能轻易接触到的地方,那么我就可以随时知道你的情况。”
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幸好她未如他所愿,否则她不就得一直被他监视玩弄?
“骗人!你快放手,否则我要叫了!”
他无奈地放手,知道一时片刻是不能令她芥蒂尽消的,只好依言行事,博取她多些好感。
她气不过他那傲然的态度,仿佛所有事都尽在他掌握之中,想着想着,她挥拳就想打他,可是他一个闪身,就避开她无害的粉拳。
“想打我?可以,等你某天已经原谅了我,我任你当练拳沙包打。”他狡黠地笑,很明显拒绝做亏本交易。
现在她打了他,气还是不会消,那实在得不偿失。
“你无赖!”而且小气,连让她打几下发泄也吝啬!
“我又没说不行,只不过你打了我,我就当你已经原谅我了。”摆明是让她进退两难,打又不是,不打又气愤难平。
“随便你!”她挣脱他的钳制,愤然离去。
怎料这一句“随便你”,代价可真是大。
贺恒楚听得很受用,干脆天天来餐厅报到,天天在她的视线范围出现,而且一来就是整个下午,让她极困扰。
每当她恼着问他为什么又来了,他只会闲情逸致地回话道:“你自己说随便我的,那我就来啊,怎么了?我又不是没付钱,你在不高兴什么?”
对对对,顾客最大!不当她老板了,还能把她吃得死死的,算他行!
只是他天天坐镇店内,使她心神涣散,做事不专心,常常想走出厨房,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
不过他的声音经常传人她耳中,只因他常和其他客人高谈阔论,把店中的气氛搞得好不热闹,有些时候连她大姐都忍不住当他的听众之一。
“股市投资法则:掌握先机,布局机先。而九字箴言是:顺势而为、去我执、宏观。唯一、二低、三高、四要。涨跌三部曲:行情总在绝望中诞生,在半信半疑中成长,在充满希望中毁灭。”
“那怎样才能赢大钱呀?”叔伯们最关心的也只有这点。
他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股坛必胜大法:借运、借势、借蛊。其实这种东西,六分运气,四分技术,最终还不是要看看自己的眼光和运气。”
客人们都听得似懂非懂,直接再问:“那有什么窍门是比较容易赚钱的?”
“我的观点是:赢家,事前布局;输家,事后追涨。底部进场不赢也难,山顶上玩有谁能赢?最紧要的,是时机。”
“好小子,你真行,想必你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吧?”年长的伯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赚了钱记得要孝顺父母啁!”
“当然,可惜我父母早就往生了。”他神色一黯,却即时回复过来。“所以,我会把钱孝敬我的女人啦!”
方珈裳在里面听到这些话,差点没笑破肚皮。他把钱孝敬女人?需要吗?不是女人送钱给他用吗?以洪莠秀为例,她不就是拿家中银行的钱,名为投资借贷,实是孝敬她的梦中情人吗?
“你有老婆啦?”方大姐试探地问,想多了解这个珈裳的前上司。
“老婆?”他反射性地望向刚走出来送咖啡的女人。“没有,不过我会把女朋友当,老婆一样疼。”言下之意,只要是他爱的女人,是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太,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
“那你有女朋友吗?”这样的精英份子,肯定是女人间的抢手货。
“暂时没有。”
“当然没有,他有虐待倾向,谁爱他就谁遭殃。”
珈裳话一出口,惊呼声四起。虐待……难道是“那方面”的虐待狂?天啊,太完美的男人果然多少也有些缺憾的。
一男一女互瞪一眼,又开始龇牙咧嘴厮杀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虐待狂?难道你被我虐待过?那你告诉大家,我‘哪方面’虐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