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现她手中那只空的汤碗,原先熬汤给她唱,只是念在她一片辛劳,为他整理资料的分上,再加上她又是牛哥托付的人,才多关心几分。
可如今见了她红艳艳的双顿,水色透亮的睦眸似喜似瞋,娇柔绝美;他心中原本平凡的好意瞬间变质,发酵成一股奇异的感觉。
“没……没什么。”他的身体有点热、喉咙干干的。
“我刚刚喝完了,很好喝,谢谢。”她低头浅笑。
“嗯嗯嗯……”他连点了几个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叫道:“你刚才喝的?”
“是啊!”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来他的大吼,她微惊。
“已经放了一个晚上,连冰也没冰的鸡汤,你干么还拿来喝?也不怕拉肚子。” “可是没坏啊!”
“重点不在这里。”他头好痛。“以后像那种东西就别喝了。” “嗯……”她考虑了好半晌,就在他以为她会乖乖听话的同时,她突然吐了句。“如果已经怀掉的话。”
换言之,东西若没坏,她就继续吃喽!他突然很想见见她的父母,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教育,竟会教出这样“天才”的女儿?
房卿妩水亮的眸绽放出一缕温柔的光彩。“那汤的味道很浓郁,可见煮汤的人费了很大的心思。食物有食用期限,可心意没有,我们若不能回报别人的好意,至少要学会珍惜,你说是不是?严大哥。”
所以她才坚持喝汤吗?低喟一口气,严箴笑了。“大概吧!”不能否认她的知心让他快乐,这小丫头真正懂得什么叫体贴。
她弯了弯唇角,恬淡的面容上有着一抹愉悦的笑。“那我去洗碗了。”
“嗯!”看着她的背影,他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不如替她买个小保温杯,以后她晚回来,他帮她留汤就不会冷掉了。“小妩儿,我出去一下。”
“你回不回来吃午饭?”她跑出厨房问。
他想了一下。“帮我留菜好了。”
“知道了。”她站在厨房门口向他挥手道别。“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他下意识地举手回礼,直到出了大门,在看不见她、听不见她、感受不到她温暖甜蜜的气息,他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变得诡异。
“我居然会干出这种小孩子把戏,还拜拜咧!”好蠢。
他明明不是个热情的人,说冷淡还差不多,怎么突然转性了?吃错药了吗?
“你发春期到啦?竟然站在门口发呆!”泼皮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准备出门,走下楼梯见到他的异状,忍不住踢了他屁股一脚。
严箴睨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要吐得出象牙,那些养狗的人都发大财了。”泼皮暧昧地对他抛了个媚眼。“怎么?爱上你家那个小妹妹啦?”
“她已经二十四岁,不算小妹妹了。”严箴澄清道。“还有,她是牛哥托我照顾的人,我不会随便碰的。”
“才怪。”泼皮低眸一声,自皮包内翻出一面镜子丢到他手上。“拿去照照你那张春心荡漾的脸吧!”说着,他快乐地逛街去了。
留下严箴呆望着镜中那张神采飞扬的脸,浓眉照旧、黑眸如墨,挺直的鼻梁配上削薄的双唇,虽然怎么看都与“俊美无俦”四字没关系,但却十足地性格,且充满男子气概。
“我哪里春心荡漾了?”他轻哼一声,将镜子收进口袋里,快乐地哼着“心爱的人”买保温杯去了。
应该有人拿相机拍下他此刻的表情给他看的,这样他就能了解,何谓发春期到了?
凌晨五点,正是“莹PUB”结束营业的时间。 但却是牛哥忙得焦头烂额的可怕时段。
牛哥讨厌数字,因此举凡结帐、计算成本等工作,他都极端排斥,可是开了店、当了老板,不做又不行,只好努力忍耐、忍耐、再忍耐。
可也因为这原因,他每晚关店做结算工作时极讨厌人打扰,谁敢擅闯,茶杯、水壶伺候。
“哇!”这也是为什么当严箴举步踏入“莹PUB”时,招呼他的不是老板的笑脸,而是一只高脚杯。
他低头、侧身,左手轻轻一拍,减缓杯子的去势,让它稳稳落入张开等待的右掌中。“我又不是来催画的,你不必这样招呼我吧?老牛。”
牛哥埋首账本中,瞄都没瞄他一眼。“滚出去,老子正忙着对帐,没空理你。”
“如果我是来帮你结算的呢?”
翻脸像翻书算什么?牛哥根本不必翻,笑脸直接取代怒容。“欢迎、欢迎,不知道严先生想喝些什么?本店一律免费招待。”
严箴笑得放意。“变睑药一帖,不知贵店有没有?”
“只要你解决得了这一堆麻烦的数字,别说变脸药了,天上星星也摘给你。”牛哥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
“那你就准备梯子去摘星吧!”严箴走过来接过账本,迅速核对起来。
牛哥快快乐乐地扫地、抹桌子、洗杯子去。他是宁可干粗活,也不愿与数位为伍。 严箴瞧了几分钟的账本,大叹一声。“老牛,你到底多久没结算了?这数字完全不对。”
“我每天结算。”他怒哼一声。“只是不管怎么算,帐目总是合不起来罢了!”
“只有三个星期前的帐整理得不错。”
“那不是我算的,是小妩儿的功劳。”说到这一点,牛哥就好哀怨。“现在你知道我把什么样的好宝贝让给你了吧!”若非房卿妩对严箴特别有好感,牛哥也舍不得放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去我那里借住,白天依然在你这儿上班,从开店做到打烊,你若真要找人帮你结算,还会找不到人吗?”话到一半,严箴转了个方向。“说到这点,老牛,我今儿个来是想跟你打个商量,你要不要再请一个夜班工读生,让她一个小女孩每天工作到三、四点不大好吧?”
“谁让她工作到三、四点了?”牛哥回道。“自从她搬去你那儿后,我想你的公寓离PUB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独自回家,早早十一、二点就让她下班了,要不我的帐怎会没人算?”
“可她每天都弄到三、四点才回到家啊!”
“那她是跑哪儿去了?”
“她是你介绍给我的耶!怎么现在却来问我她的下落?”严箴惊道。“况且,你还留她在店里住了一个多月,难道连她的来历都不清楚。”
“我知道她叫房乡妩,今年二十四岁,台北人,几个月前家里发生火灾,烧死了她父母,只剩下她……慢着,我好象听她说过,那场火灾让她家破人亡,连个落脚处都没有,难不成她还有债务,才会在离开我这儿后又去兼差赚钱?”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怎么忘了,她一个小女孩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正努力想要站起来,一定很辛苦,只给她一处地方暂窝是不够的。
“不知道她另外又兼了几个差?”严箴语含忧心。
“前些日子听她说找到一份翻译的工作,另外她偶尔也帮人代班站柜抬,其它的就不晓得了。”
“翻译啊!她的外语能力是不错,上个礼拜她开始帮我整理资料,弄得挺好的。”
“你叫她整理那堆垃圾?”牛哥语含嫌恶。
“那都是宝贝!”市立图书馆收藏的古文物资料,还没他公寓里来得齐全呢!
牛哥嫩撇嘴,不予置评。 严箴轻哼一声。“算了,早知对牛弹琴、无益于事。我们还是谈谈房卿妩吧!既然她需要钱,不如由我雇用她,反正我那里确实也该整顿了。不过她还得多学几样外语,我会先跟她说,由我出钱送她去念书,等她学成再帮我工作还债,只是不晓得她肯不肯,万”她又闹别扭,你也帮忙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