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研读古诗古词,然而此刻却不禁联想到白居易所写的长恨歌。玄宗因思念杨贵妃,透过方士作法让他登入仙庭,与羽化成仙的杨太真相会……
或许他梦中所见,也是一名羽化的仙子,否则人世间,哪有这般婉约美好的女子呢?
是啊!怎么可能有呢?
带着些许遗憾惆怅,他下床梳洗,开始一天的例行工作。
下午,他离开办公室到郊区的新厂房巡视,傍晚时回到市区,因为正值下班时刻,所以有点塞车。
他不急不躁,耐心地坐在车上,翻看从厂区带回来的文件。
偶尔眼睛看累了,他会抬头看看窗外,观赏一下不同的景物风情。
车窗外的风景时有转变,他发现窗外一整排皆是仿明清建筑的古老房舍,明显与市中心热闹繁华的现代化建筑不同。
不知这是哪理?
“小郑,这是哪里呢?”好奇之下,他问前座的司机。
“报告房先生,这里是上海著名的老街啊。”
“老街?”
“是啊!上海老街分为东、西两段,东段从人民路到馆驿街,西段从河南路到馆驿街,自古以来,一直是连接十六浦和城隍庙、豫园地区的人流走廊。里头有不少快要失传的传统行业,像是钱币庄、老式茶楼、旧时酒铺和绣庄。”小郑巨细靡遗地介绍着。
“原来如此。”房振群点点头,再次将视线转往车窗外,被那一栋栋拥有悠远历史的房舍所吸引。
蓦然,一道白色的身影窜入他的眼帘,在穿着花花绿绿现代服饰的人群中,特别显眼。
他立即定睛凝眸,仔细审视那名沿着路旁人行道、与他们反向而行的女子。她梳着典雅的发髻,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改良式旗袍,从容而优雅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让人有种时空错置的奇妙感。
在她与他的轿车错身而过的那一刻,他捕捉到她的容貌,她——
正是他梦中所见的女子!
虽然仅仅一眼,但是他不会认错。那样清艳雅致的脸孔,世上不会有第二张。
“停车!”他立即朝司机大喊。
“您说什么?”小郑莫名其妙地转头问他。
“我说停车!快停车!”他焦躁地拍打椅背大吼,吓得小郑不知所措。
“可——可这儿不好停车呀。”
“无论如何,赶快把车子停下来!”
在房振群的急吼下,小郑手忙脚乱地转动方向盘,终于在几十公尺前找到一个空位钻了进去。
没等他完全停好车,房振群已打开车门冲出去,反向快步往回跑。
然而——老街已是上海著名的观光景点,即使非假日人也多的不得了,不过一眨眼工夫,刚才那名女子已在人潮中消失了踪影。
他不死心,在人群中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还是找不到那个女人,最后才不得不颓然放弃。
只迟了一两分钟,却与那名女子失之交臂,他着实懊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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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那名女子的容颜,一直在他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他从没有这样的感觉,连以往最在乎的公事,都只能瓜分到心思一小部分,其余的,全被那名女子占据了。
这天,残阳西斜,已届傍晚时分,他还待在办公室里,埋首于工作中。舒纶打了通电话过来,说要请他吃饭,庆祝他购置新居。
“应该是我请你才对,感谢你居中牵线,我才能这么快拥有一个安身之所。”房振群答谢道。
“嘿嘿,何必这么客气呢?咱们是朋友啊!”舒纶坚守助人不邀功的好青年守则。
“别客套!就这么说定了,你过来找我吧,你想到哪里吃饭都行,我请客。”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虽如此,舒纶还是淌着口水,开始认真想着哪儿有美食好吃。嗯……德兴菜馆上回替振群接风洗尘时吃过了,依他看,这回改吃广东菜好了。
听人说新雅粤菜馆口味不错,什么南乳稻香扎肉、龟蛇煲、蟹黄鱼翅盅、戈渣鲜奶……啧啧,想到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那我就不客气指名啰,咱们去新雅……”
嘿嘿,好吃的粤菜,我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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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子住起来还舒适吧?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一边品尝新雅名闻遐迩的粤菜,舒纶问起房振群的新居。
“住起来还不错,卫浴也经过现代化重新整修,倒也满方便的,只是……”
想起梦中的神秘女子,房振群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开口,才能让舒纶明白他所经历的奇妙遭遇。
“怎么了?是不是——你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他就知道!那栋宅子里一定有鬼,否则那天老友怎么会出现那么怪异的表现呢?
“没有!”房振群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连老鼠都没看到一只,何来不干净的东西?”
“那么是——”怪怪!到底是什么?
想到那名女子,房振群眼神显得幽远,犹豫了一会儿,才侃侃谈起自己过去梦中所见的奇境,以及前几天偶遇的那名女子。
“你是说——你先梦到那栋房子,然后才买下房子。买了房子之后,又梦到那个女人的长相,然后前两天,你又亲眼看到那女人?”
舒纶热衷考古,平日东挖西掘,有时整日窝在墓穴里,与死人为伍,什么样的古怪事情没听过?
然而这般玄怪、不可思议的经历,他倒还是第一次听到。
舒纶听得寒毛耸立,浑身发毛。他想了很久,然后忧心忡忡地问:“振群,你想那个女人会不会是什么狐仙、花仙,或是像黑山姥姥那类的千年老妖怪?”
“哈哈哈……”房振群抚着额,忍不住纵声大笑。“舒纶,你灵异电影看太多了,我不认为那个女人是妖怪,至少我见到她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大街上人来人往,她脸色神情都很正常,完全像个正常人。”
“所以你认为她是人没错?”
“她绝对是人!我不相信世上有有气质这样清灵的女鬼或是妖怪。”这点房振群很坚持。
“不然,我替你找位通灵大师来看看吧,她精通玄黄之术,断古今、判阴阳,在上海还满有名气的。”舒纶还是不放心。
“你知道我从不迷信,别找那些走江湖骗财的茅山道士来我面前胡说八道。”房振群不想沦为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蛋。
“欸,她不是走江湖骗财的茅山道士!振群,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原本也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奇人——”
“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很感激,不过目前我不需要什么通灵之士,谢谢你的关心。”
既然他这么坚持,舒纶也拿他没辙。
“好吧!但你还是别太铁齿,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赶快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谢了,舒纶。来,我们喝酒吧!”
知道朋友关心他,房振群感动地一笑,率先举起酒杯,向他邀酒。
“好好,我们喝酒。”
反正振群自有主张,他干着急也没用,还是喝酒比较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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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两人都有点醉了,尤其是舒纶,一瓶五粮液美酒,几乎都给他喝光了,现在连路都走不太稳。
因为饭馆离自己住的地方,说远也不是太远,所以房振群遣司机送舒纶回去,自己则在初秋微凉的夜风中,安步当车散步回家,顺道让微醺的头脑清醒一下。